在暮色中停笔 第348章 黎明启程

黎明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深沉，瀑布的轰鸣声依旧，但石室内的两人已经整装待发。经过几天休整，沈砚的脸色虽然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清明锐利，行动间已不见之前的虚浮踉跄。左肩的伤口被妥善包扎固定，只要不过度用力，已能支持常规活动。他仔细检查了最后一遍装备，动作精准而高效，那个令人生畏的顶尖“清洁工”似乎正在这具尚未完全复原的躯体里迅速苏醒。

林晚也将自己收拾利落，脏污的外套换成了从补给中找到的、稍显宽大但干净结实的深色作战服，长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虽然还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她将必要的物资分装进两个背包，确保重量分配合理，自己能独立背负。

沈砚拿起那个金属盒，嵌入石桌上的设备接口。屏幕亮起，代表“初始信号源”的波形图比前几天清晰稳定了不少，旁边自动计算出了一个更精确的坐标方位和预计距离。

“信号在增强。”沈砚盯着屏幕，语气冷静，“或者……是我们离它更近了。”他记下坐标，断开连接，将金属盒递给林晚，“贴身收好。”

林晚接过盒子，感受到那熟悉的冰冷触感，小心地放进内袋。它不仅是向导，更是他们与未知的“守夜人”世界之间最直接的联系。

最后环顾一眼这个庇护了他们数日的石室，沈砚率先走向那道隐藏的石门。林晚紧随其后，关闭了设备，只带走必要的电池和笔记复印件，将大部分物资原样封存，或许将来还能帮助其他需要的人。

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温暖与安稳重新锁进黑暗。他们再次回到了瀑布后的主洞穴，清晨的寒意和水汽扑面而来。

沈砚在洞口驻足，侧耳倾听片刻，锐利的目光穿透水帘，扫视着外面的山林。晨曦初露，林间雾气氤氲，鸟鸣清脆，暂时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走。”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穿过瀑布侧面的通道，重新踏入湿漉漉的河滩。沈砚的步伐稳健，刻意控制着节奏，既能保证行进速度，又不会过度消耗林晚的体力或牵动自己的伤口。他不再需要林晚搀扶，但会时不时停下，看似是观察地形，实则是让她有机会喘息。

林晚跟在他身后，努力调整呼吸，适应着背包的重量和山路的崎岖。她看着沈砚挺拔而警惕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对他恢复的欣慰，有对前路的忧虑，更有一种与他并肩前行的、奇异的踏实感。

他们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沿着溪流反向而行一段后，果断离开河道，钻入了茂密的山林，向着东方偏北的方向前进。沈砚如同一个最老练的向导，总能找到相对好走又足够隐蔽的路径，避开可能的狩猎陷阱和陡峭崖壁。他的方向感极强，即使在密林深处，也几乎不需要频繁查看指南针。

一路上，两人交流不多，却默契十足。沈砚一个手势，林晚便能明白是需要隐蔽、加速还是改变方向。她也会在他需要专注探路时，主动承担起留意后方和侧翼的任务。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清澈的山涧旁停下休息。沈砚检查了伤口，情况稳定。林晚取出压缩食物和净水，两人沉默而迅速地补充能量。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三到四天，应该能进入坐标标示的核心区域。”沈砚一边看着笔记上的地图，一边低声道。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片区域地形复杂，信号干扰可能会变强。金属盒的反应会是关键。”

林晚点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她看着沈砚低头研究地图时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现出那种属于“寒鸦”的、掌控全局的冷静与力量。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林晚没有躲闪，只是轻声问：“你的肩膀，真的没问题吗？”

沈砚活动了一下左臂，淡淡道：“不影响用枪。”

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林晚瞬间安心。这不仅仅是对伤势的评估，更是一种宣告——他重新具备了保护她和应对危险的能力。

休息完毕，继续上路。下午的山路更加难行，海拔逐渐升高，空气也稀薄了些。林晚的体力消耗很大，呼吸变得急促，但她始终咬牙坚持，没有抱怨一句。

沈砚注意到了她的吃力，不动声色地再次放慢了速度，并在一次攀爬陡坡时，自然地伸出手，在她背后托了一把。

他的手心温热，力道沉稳。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借着这股力量轻松攀上坡顶。她回头，想道谢，却见他已经收回手，目光平静地望向更远的山峦，仿佛刚才只是顺手而为。

但她知道，那不是。

夕阳西下时，他们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宿营地——一个位于山脊背风处、被几块巨大岩石环抱的小小凹地。这里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又足够隐蔽。

沈砚熟练地布置好警戒，然后和林晚一起收集干柴，燃起一小堆篝火。火光驱散了山间的寒意，也映照着两人沉默却并不尴尬的侧影。

夜幕降临，群星渐次浮现，在山区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璀璨清晰。

沈砚靠坐在岩石上，仰头望着星空，眼神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什么。林晚坐在他不远处，抱着膝盖，看着跳动的火焰，又悄悄看了一眼他沉静的侧脸。

比起在废弃仓库、破败桥洞里的绝望挣扎，此刻虽然依旧前路未卜，身处荒野，但因为有他在身边，有明确的目标，有逐渐恢复的力量，这片星空，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和令人畏惧。

“明天会进入更深的山区。”沈砚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声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而清晰，“保持警惕。”

“嗯。”林晚轻声应道。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需要被保护的累赘。她是他的同行者。

篝火噼啪作响，星光沉默倾泻。

在这片无人知晓的深山里，两个伤痕累累却彼此依靠的灵魂，正向着迷雾重重的核心，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