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292章 林场晨课与废墟暗影

山坳里的清晨，是被鸟鸣和潮湿的草木气息唤醒的。林晚睁开眼，陌生的屋顶和身下硬实的木板床提醒着她身处何地。短暂的迷茫后，昨日的决心迅速回笼。她掀开薄毯，动作利落地起身，怀里的素描本和信号器依旧妥善地贴着胸口。

周师傅起得更早，已经在屋外空地上生起了一小堆篝火，上面架着一个旧的军用饭盒，煮着简单的米粥。看到林晚出来，他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削好的木棍，约莫手臂长短，一头稍粗。

“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周师傅的声音带着山风般的干涩，“观察，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还有这里。”他又指了指耳朵和鼻子。

他带着林晚绕着林场小屋缓慢行走，指出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草丛被踩踏后倒伏的方向，树枝不自然的断裂痕迹，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山林的气味。

“脚步放轻，重心下沉，感受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呼吸放缓，让你的耳朵去听，听风里的杂音，听远处细微的动静。”周师傅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晚的心上。

她努力模仿着，放缓呼吸，放轻脚步，试图将周师傅教导的一切融入本能。起初有些笨拙，注意力难以集中，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真的能听到更多——不仅仅是鸟鸣和风声，还有远处松鼠在树枝间跳跃的窸窣声，甚至泥土下虫豸爬行的微响。

“很好。”周师傅难得地赞许了一句，“记住这种感觉。在城市里，我们依赖眼睛，习惯了喧嚣。但在野外，尤其是在躲避危险时，这些被忽略的感官，往往能救你的命。”

接下来是方向辨识。周师傅没有给她指南针，而是教她如何观察树冠的疏密（通常南侧更茂盛），苔藓的附着（多生于背阴的北侧），以及利用太阳和星辰的位置进行粗略定位。

林晚学得很认真，拿着周师傅给她的炭笔，在素描本的空白页上飞快地记录着要点。阳光透过林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素描本里那个温柔的影像奇妙地重叠，却又多了几分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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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天空下，Novatech废墟却笼罩在一种截然不同的死寂之中。

沈砚潜伏在距离废墟核心区域数百米外的一处断墙后，身上覆盖着伪装网，与周围焦黑扭曲的金属残骸融为一体。隼提供的情报很准确，“夜枭”在这里的警戒明显加强了，巡逻的频次和人员配备都远超往常。

他透过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片曾经是主研发大楼的、如今只剩框架的庞大废墟。入口处有明显的把守，楼体内部似乎也有人员活动的迹象。

“钥匙已确认部分激活。关联点：Novatech废墟。”

隼的信息在他脑中回响。“钥匙”指的是那个U盘吗？“激活”又意味着什么？难道U盘需要在这里，在某个特定的设备或环境下，才能读取其中的信息？

他必须进去。

但强行突破无异于自杀。他需要找到一条隐蔽的路径，或者……制造一个混乱。

他的目光扫过废墟侧面，那里有一条巨大的、因爆炸撕裂开的裂缝，直通地下层。裂缝周围堆积着坍塌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看起来极不稳定，但也因此可能疏于防范。

就是那里。

他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一队巡逻的“清道夫”从裂缝附近走过，脚步声逐渐远去。

就是现在！

沈砚如同鬼魅般从断墙后闪出，压低身体，利用残骸的阴影，迅速而无声地朝着那条裂缝接近。左肩的伤口在快速移动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路径和周围的环境上。

靠近裂缝，一股混合着焦糊、化学试剂和某种……生物腐烂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裂缝内部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他没有任何犹豫，侧身钻了进去。

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更加复杂和危险。脚下是松动的碎石和裸露的钢筋，头顶不时有细小的混凝土碎屑落下。他打开微型头灯，光线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照亮了布满油污和涂鸦的墙壁，以及一些散落在地的、烧毁的仪器外壳。

根据记忆和隼提供的残缺结构图，他朝着可能存放核心服务器或特殊实验室的区域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跟着发紧。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拐角处，传来了模糊的对话声！

他立刻关闭头灯，身体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屏住呼吸。

“……确认了吗？‘基石’的反应确实在增强？”

“波动很微弱，但持续存在。就在下面，b7区域。上面命令，加强警戒，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妈的，这鬼地方……听说上次那个‘守夜人’的残党就是在这里……”

“闭嘴！干活！”

脚步声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沈砚的心跳在黑暗中加速。b7区域！“基石”？难道就是隼提到的“基石”空壳？它和U盘有什么关系？“守夜人”残党……是指石头，还是……他自己？

他压下翻涌的思绪，更加谨慎地朝着声音指示的b7区域方向潜行。这条裂缝，似乎正通往废墟最核心、也最危险的秘密所在。

而远在山坳林场，林晚刚刚在周师傅的指导下，第一次成功地、依靠观察环境和自然标记，独自绕回了看守小屋。虽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当她看到小屋熟悉的轮廓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小的成就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她抬头望向Novatech废墟所在的大致方向，山峦阻隔，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在黑暗中前行。

而她，也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变得更强。

阳光洒在她汗湿却明亮的脸上，与废墟深处的幽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条平行的轨迹，在各自的战场上，为了同一个模糊却坚定的未来，无声地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