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289章 废弃工厂的短暂交汇

周师傅带着林晚在迷宫般的废弃厂区里穿行，他的脚步很快，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林晚紧跟在他身后，怀里的素描本像一块小小的盾牌，抵御着周遭荒凉景象带来的不安。

他们最终停在一栋外墙爬满铁锈、窗户破碎的二层小楼前。周师傅示意林晚噤声，自己则侧耳倾听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发出刺耳摩擦声的铁皮门。

楼内弥漫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地上散落着不知名的零件和废料。周师傅将她带到二楼一个相对完整的房间，这里似乎曾被简单清理过，角落里堆着一些干净的饮用水和压缩食品。

“这里暂时安全。是老烟斗……就是沈砚之前安排的一个备用点，知道的人极少。”周师傅压低声音解释，“你待在这里，锁好门，除非我或者沈砚来，否则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需要出去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弄到点别的补给。”

林晚点了点头，紧紧抱着素描本：“周师傅，您小心。”

周师傅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迅速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下。

房间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空间狭小，但遮风挡雨，比起之前的流浪，已是天堂。

她再次翻开素描本，指尖一遍遍描摹着那幅侧影画。沈砚……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伤还疼吗？

担忧如同细密的蛛网，将她层层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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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砚已悄然返回安全屋。隼不在屋内，这正合他意。他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恢复体力，并消化隼提供的情报。

他拿出通讯器，屏幕上有几条未读的加密信息。一条是系统自动回复，确认了他之前发出的关于林晚的监控请求已被记录。另外几条，则是关于“夜枭”在本地几个可疑据点的动态更新，以及……一条简短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钥匙”已确认部分激活。关联点：Novatech废墟。疑与“基石”空壳有关。谨慎调查。】

Novatech废墟？“钥匙”？“基石”空壳？

沈砚的眉头紧紧锁起。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他一直在追寻，却始终迷雾重重的核心——他自身与Novatech，与“守夜人”，与那个金属面罩人之间的关联。石头用命换来的U盘，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而这条信息来自隼背后的组织，这意味着他们掌握的情报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介入的程度也更深。

他必须去Novatech废墟。不仅仅是为了查明真相，也是为了……或许能找到彻底摆脱“夜枭”，甚至反过来摧毁他们的关键。

但林晚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通讯器上那条“目标b已安置于预定备用点”的状态提示。周师傅应该已经接到她了。那个备用点相对安全，但绝非长久之计。

他不能带着她去Novatech，那里太危险。可若将她独自留下……

内心第一次产生了清晰的挣扎。理智告诉他，独自行动效率最高，风险可控。但另一种陌生的、柔软却坚韧的力量，却在拉扯着他，让他无法轻易做出将她再次推开的选择。

就在这时，安全屋外传来了极轻微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是隼约定的信号。

沈砚迅速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隼站在门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他递过来一个小型医疗包。“你的伤口需要换药。另外，我们收到消息，‘夜枭’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开始有针对性的反侦察。这里不能再待了，今晚必须转移。”

沈砚接过医疗包，语气平淡：“转移去哪里？”

“一个更偏远，也更安全的地方。便于你下一步行动。”隼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关于Novatech，你应该已经看到信息了。”

沈砚没有否认。“我需要设备，需要更详细的情报支持。”

“可以。到了新地点，会提供给你。”隼点头，“但前提是，你确定要插手这件事？这潭水，比你想的更深。”

“我有的选吗？”沈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讽刺。

隼沉默了一下，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一小时后出发。处理好你的‘私事’。”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沈砚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闭上眼睛。

私事……林晚。

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向废弃厂区的方向。相隔不过千米，他却感觉如同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拿出通讯器，手指在按键上悬停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信息。任何联系都可能暴露她和周师傅的位置。

他只能相信周师傅，相信那个备用点的隐蔽性，也相信……林晚自己的坚韧。

他回到床边，打开医疗包，开始自己更换肩头的绷带。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镜子里，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如同极地寒冰，所有个人的、柔软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Novatech废墟，他必须去。为了真相，为了摆脱控制，也为了……能给那个画中的女子，一个真正安全、不必再东躲西藏的未来。

这是他选择的路径，布满荆棘，通往未知，但他别无选择。

一小时后，夜色降临。沈砚跟随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短暂的安全屋，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消失在城市边缘的黑暗里。

而与此同时，废弃工厂的小楼内，林晚靠在门边，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夜风，将怀里的素描本抱得更紧。她不知道沈砚已经再次踏上征途，她只知道，她要在这里，等着他。

如同他素描本里那株在裂痕中生长的绿萝，在绝望的缝隙里，固执地等待着微光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