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251章 血染礁石

强光手电刺得人睁不开眼，如同舞台追光，将四人困在礁石滩这方狭小的绝地。海水正在上涨，冰冷的浪花已经能拍打到小腿肚，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让本就艰难的站立更加不稳。

为首的清道夫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显然认出了沈砚，目光在他依旧不自然的左肩上停留了一瞬，冷笑道：“‘寒鸦’，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这次，可没那么多通风管道给你钻了。”

沈砚将林晚死死护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张绷紧的弓。他没有理会对方的垃圾话，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评估着局势：对方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占据有利地形。己方四人，周师傅经验丰富但年迈，阿海有血性但缺乏实战，林晚几乎无战斗力，自己重伤未愈。硬拼，胜算渺茫。

唯一的生机，在于身后不断上涨的海水和那片地形复杂的红树林。必须制造混乱，利用环境！

“周师傅，左翼礁石后！”沈砚低喝一声，语速极快地向周师傅传递了一个眼神。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让周师傅瞬间会意，那是他们之前探查时注意到的一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凹陷处。

“阿海，护住林晚，跟紧我！”沈砚紧接着下令，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阿海虽然紧张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牙点头，一把拉住了林晚的胳膊。

“动手！”几乎在沈砚话音落下的同时，为首的清道夫也失去了耐心，挥手示意手下进攻！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加装了消音器）划破夜空，子弹打在沈砚脚边的礁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就在枪响的瞬间，沈砚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如同鬼魅般向前猛冲，目标直指离他最近的一个敌人！他的速度爆发到极致，完全不顾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右手匕首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取对方咽喉！

那敌人显然没料到沈砚在如此劣势下还敢主动反击，仓促间举枪格挡！

“锵！”匕首与枪身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砚手腕一翻，匕首如同毒蛇般绕过枪身，狠狠扎进了对方的小臂！

“啊！”敌人惨叫一声，武器脱手！

与此同时，周师傅也按照沈砚的指示，猛地向左侧礁石后翻滚，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老式手枪（从老王那里得来的），“砰”地一枪打灭了最近的一盏强光手电！光线骤然一暗，给敌人造成了瞬间的混乱！

“走！”沈砚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一脚踹开受伤的敌人，回身拉住林晚，朝着红树林的方向猛冲！阿海紧随其后，挥舞着随身带来的鱼叉，壮着胆子吼叫着，试图威慑追兵。

“拦住他们！”为首的清道夫气急败坏地吼道，剩下的敌人立刻开枪射击！

“噗噗噗！”子弹呼啸着从身边掠过，打在礁石和海水里！沈砚将林晚的头按低，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遮挡她，脚下步伐不停，灵活地利用礁石作为掩体，蛇形前进！

林晚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边是子弹的呼啸声、海浪的咆哮声和沈砚沉重的喘息声。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手心冰凉的冷汗和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肌肉。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麻木的勇气，她只是拼命地跑，跟着他的牵引，将一切交给命运。

周师傅在礁石后不断开枪还击，虽然准头有限，但有效地牵制了部分火力，为沈砚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终于，三人踉跄着冲进了红树林的边缘！盘根错节的树根和茂密的枝叶瞬间提供了些许掩护，但也极大地阻碍了行进速度。

“分开走！”沈砚当机立断，对阿海喊道，“带林晚往西，沿着水边走！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林晚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眼泪涌了出来，“你受伤了！不能再分开！”

“听话！”沈砚看着她，眼神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在一起目标太大！相信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阿海也明白这是唯一的选择，一咬牙，用力拉住林晚：“晚姐，听沈哥的！跟我走！”

林晚看着沈砚染血的肩膀和苍白的脸，心如刀绞，但她知道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用力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你一定要来找我们！”

“一定！”沈砚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猛地将她推向阿海，自己则转身，朝着追兵的方向，故意弄出巨大的声响，冲了出去！

“他在那边！追！”敌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大部分朝着沈砚的方向追去，只有两人朝着林晚和阿海的方向包抄过来。

红树林内一片黑暗，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林晚和阿海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奔跑，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阿海虽然熟悉地形，但带着林晚，速度明显不如追兵。眼看就要被追上，阿海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将林晚推到一棵大树后，低声道：“躲好！别出声！”

说完，他举起鱼叉，转身朝着追来的两个敌人冲了过去！他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凭借着一股血性和对地形的熟悉，竟然暂时拦住了那两个专业清道夫！

“阿海！”林晚躲在树后，看着阿海和敌人搏斗的身影，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另一边，沈砚利用红树林的复杂地形，与剩下的五名敌人周旋。他如同丛林中的幽灵，时而隐匿，时而暴起反击，每一次出手都狠辣致命。但毕竟伤势严重，体力消耗巨大，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不行了！围上去！”为首的清道夫看出了沈砚的虚弱，狞笑着逼近。

沈砚背靠着一棵粗大的红树，剧烈地喘息着，视线开始模糊。他看着围上来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的疯狂。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就在他准备拼命一搏时，异变再生！

红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诡异的哨声！那哨声尖锐刺耳，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频率！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红树林中，响起了密集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东西在快速爬行！

“什么声音？”一个清道夫警惕地停下脚步。

下一秒，无数黑乎乎、巴掌大小的影子从树根、落叶和泥沼中蜂拥而出！是红树林里特有的、带有一定毒性的滩涂蟹！这些平时温顺的生物，此刻却像是发了狂一样，疯狂地朝着那几个清道夫涌去，用螯钳撕咬他们的裤腿和裸露的皮肤！

“啊！什么东西！”

“滚开！”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清道夫们阵脚大乱，他们惊慌失措地拍打着身上的螃蟹，枪口胡乱指向四周。

沈砚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机会！

他强提一口气，趁着敌人混乱之际，如同猎豹般窜出，匕首精准地划过一个正忙于对付螃蟹的敌人的喉咙！然后毫不停留，冲向另一个！

惨叫声和枪声（打中了螃蟹或是走火）在红树林中响起，场面一片混乱！

那诡异的哨声还在持续，仿佛在指挥着这场螃蟹的“暴动”。

沈砚无暇去想哨声的来源，他只知道必须尽快解决敌人，然后去找到林晚！他的动作因为求生的本能和对林晚的担忧而变得异常迅猛，虽然伤势严重，但招招致命！

几分钟后，当哨声戛然而止时，围攻沈砚的五名清道夫，已经倒下了三个，另外两个也伤痕累累，惊恐地看着周围依旧虎视眈眈的蟹群和如同杀神般的沈砚，终于丧失了斗志，狼狈地向后逃窜。

沈砚没有去追，他拄着匕首，单膝跪地，大口地喘息着，汗水、血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左肩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

他必须立刻找到林晚！

他挣扎着站起身，循着记忆中路线的方向，踉跄着向前搜寻。没走多远，他就听到了阿海的怒吼声和林晚的惊叫！

他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只见阿海满身是血，倒在地上，鱼叉断成两截，但他仍死死抱住一个清道夫的腿。另一个清道夫正举枪对准了躲在树后、脸色惨白的林晚！

“住手！”沈砚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匕首投掷而出！

“噗！”匕首精准地插进了那个举枪清道夫的后心！那人身体一僵，软软倒下。

剩下的那个清道夫见同伴瞬间毙命，吓得魂飞魄散，一脚踹开阿海，转身就想跑。

沈砚哪里会给他机会，猛扑上去，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名敌人也失去了生机。

红树林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海浪声、风吹树叶声，以及三人粗重的喘息。

沈砚脱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跑过来的林晚和挣扎着爬起来的阿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林晚扑到他身边，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惨状，眼泪止不住地流，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止血。

“没……没事……”沈砚想安慰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海捂着流血的胳膊，龇牙咧嘴地走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那些渐渐退去的螃蟹，喃喃道：“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些螃蟹……”

沈砚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那神秘的哨声和蟹群的攻击，来得太诡异，太及时了。

是敌是友？

但无论如何，他们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天色微亮，晨曦透过红树林的缝隙照射下来，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修罗场。沈砚在林晚和阿海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枪声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而那个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的神秘哨声，如同一个谜团，沉入了黎明前的薄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