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大道》(粤语诗)
文/树科
人生以嚟一孖脚
自古从嚟三条路
唔喺死路,噈喺生路
仲有一条直头喺
佢嘅路,你嘅路
我嘅路……
《诗国行》(粤语诗鉴赏集)2025.6.9.粤北韶城沙湖畔
《方言诗学视域下的生存困境与路径重构》
—— 论树科《康庄大道》的存在主义诗学表达
文/阿蛋
在当代诗歌创作日益陷入语言同质化困境的语境下,树科的粤语诗《康庄大道》以极具地域特色的语言形态横空出世,犹如一记重锤叩击着现代汉语诗歌的审美边界。这首仅用寥寥数语构筑的作品,通过粤语方言的独特质感、存在主义的哲学思辨与诗歌本体的解构重构,将人生道路的选择困境升华为具有普世价值的诗学命题。当我们将其置于中国诗歌史的长河与世界诗学理论的坐标系中考察时,便能发现这首短诗所蕴含的丰富维度与深远意义。
一、粤语方言的诗性突围:语言符号的陌生化重构
语言作为诗歌的物质载体,其选择本身便蕴含着深刻的诗学意图。《康庄大道》以粤语方言为创作语言,这种选择突破了现代汉语诗歌以普通话为基准的常规范式,使文本产生强烈的陌生化效果。粤语作为古汉语的活化石,保留着大量中古音系与文言词汇,其九声六调的语音系统赋予诗歌独特的韵律节奏。“人生以嚟一孖脚” 中的 “以嚟”(以来)、“孖脚”(双脚),“唔喺死路,噈喺生路” 里的 “唔喺”(不是)、“噈喺”(就是),这些极具粤语特色的词汇与句式,不仅打破了普通话诗歌的语言惯性,更在听觉层面构建起独特的声音景观。
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提出,艺术作品的 “灵韵” 源于其独特的存在时空。粤语方言的运用赋予《康庄大道》鲜明的地域 “灵韵”,使其成为岭南文化场域的独特艺术存在。这种方言写作并非简单的地域风情展示,而是通过语言符号的重新编码,解构了传统诗歌语言的既定秩序。如同韩东在《有关大雁塔》中对经典意象的消解,树科以方言为利器,将诗歌从高雅的语言圣殿拉回市井民间,实现了语言权力的重新分配。
从语言学角度看,粤语的使用使诗歌文本产生了双重阅读维度。对于熟悉粤语的读者,诗歌在语音层面形成天然的亲切感与认同感;对于非粤语读者,则需要通过语义解码来理解文本,这种理解过程本身便构成了诗歌接受的重要环节。正如保罗?利科所说:“文本的意义超越了作者的意图,在读者的解读中不断生成新的意义。” 方言写作在制造理解障碍的同时,也为诗歌意义的多元生成提供了可能。
二、存在主义的诗学转译:人生道路的哲学隐喻
《康庄大道》的核心意象 —— 道路,在诗歌史中始终承载着丰富的哲学内涵。从屈原 “路漫漫其修远兮” 的求索之路,到但丁《神曲》中象征救赎的 “地狱 - 炼狱 - 天堂” 之路,道路意象始终与人类的生存境遇紧密相连。树科在诗中构建的 “三条路” 体系 ——“唔喺死路,噈喺生路,仲有一条直头喺 / 佢嘅路,你嘅路 / 我嘅路”,将人生道路的选择抽象为存在主义哲学命题。
萨特的存在主义强调 “存在先于本质”,认为人在自由选择中创造自身本质。诗中 “死路” 与 “生路” 构成了生存的二元对立,这是人类无法逃避的命运困境。然而树科并未停留于这种简单的二元对立,而是引入第三条路 ——“佢嘅路,你嘅路 / 我嘅路”,这条个体化的道路打破了既定的生死界限,赋予人自由选择的权利。这种对个体存在价值的强调,与海德格尔 “向死而生” 的哲学理念不谋而合,都揭示了人类在有限生命中追求无限意义的可能性。
与里尔克《豹》中 “强力的意志昏眩” 的困兽不同,《康庄大道》中的主体虽然面临道路选择的困境,但始终保持着自由选择的能动性。诗中 “直头喺”(简直就是)的强调语气,凸显了个体道路的必然性与独特性。这种对个体性的张扬,在集体主义话语盛行的当代社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提醒人们,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中,既要正视客观存在的困境,更要坚守自我选择的权利。
三、诗歌结构的解构与重构:形式创新的诗学意义
在诗歌结构上,《康庄大道》呈现出明显的解构与重构特征。全诗采用自由体形式,摒弃了传统诗歌的格律限制,以口语化的短句排列营造出简洁有力的节奏感。这种形式选择与诗歌内容高度契合,正如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中所言:“诗不是放纵感情,而是逃避感情;不是表现个性,而是逃避个性。” 自由体的运用使诗歌摆脱了形式的束缚,更直接地传达出存在主义的哲学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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