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恶魔 一百八十五 背叛、围剿与逃亡（上）

魔法通用理论第183页——

这几日里，实验室一片晦暗，今早小七又带来坏消息，整个上午我什么都无法做，只躲在房间里吸烟，弄得屋子烟雾缭绕。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古夫曾和我说过那个关于印刷术的故事，说是克洛歌尔大陆在军阀割据时代向前的数百年前，皇室也曾被宗教严格掌权，那时大陆居民普遍还不识字，宗教教义全靠手抄。

印刷术就在此时通过海那边的荷米斯亚大陆传来，那是一片相较克洛歌尔十几倍大小的土地。

彼时，克洛歌尔大陆的掌控者，大主教安格拉在见识到这门精妙手艺之后，选择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并且严禁在民间使用这种技术。

我一边研究魔法，心不在焉，便随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科技革新有什么不好的。

古夫那时就看向我手里的法杖，我至今仍记得他的眼神。

他教导我说，印刷品会削弱宗教的权威啊，巴拉巴拉。

比如原本不识大字的奴隶一旦学会了知识，就是会引发思潮，而思潮又会带来叛乱；另外一说原本只有宗教才能发表手抄的教义，这些人地位是很高的，印刷品对于手抄报来说无疑是降维打击，它就像一条席卷而来的海浪，会动摇所有波及处原本的分割。

“所以当时大主教才会颁布禁令，花了很大的人力财力，把私用器材和传播技术的人抓进大牢。”

我答，那他说的对，科技革新对大陆是好事，但对当权者就不一定。

又随口问，那后来是怎么又用起来的？

他说，是荷米斯亚大陆发动了战争。

古夫对我说，一项新能力的诞生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就像你我如今靠着魔法石获得了曾经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力量，所以彼时的宗教，彼时的皇室才必须及时地垄断这一切。

他明确地警告我，切不可使一家独大，我却只当他是闲了发慌，把这些话当了耳旁风。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在更早的那时，他和我说这些闲聊的时候，便已有了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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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一个寒风作响的冬日，大统领“噶”的一声，一命呜呼。

其实已经很能挺，从第一次病发直到这天，时间已整整度过三周，大选也因此延后。

这是冬天里最冷的冬天。

那夜的统领府被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大统领的三个姨太太、两个儿子、七个儿媳，掺在罗斯·伟杰一派当中，跪在棺椁前，哭声震天。

罗斯·伟杰更是寸步不离，守灵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是被人抬出统领府大门的。

陈命则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就在葬礼后的第十天，身体恢复后的罗斯·伟杰单方面宣布，为大统领开展追忆大会，而他本人也即将代替大统领，坐上庄园之首的位子。

届时，庄园内所有伟杰一派，还有大统领的残部们都将参加大典。

这消息使得陈命一派人人自危。

陈命本人则拒绝回应，三日内闭门不出。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授位典礼当日，大将军陈命亲自出现在典礼现场，身后跟随着一票大小将军还有魔法小队，除了沃格、卢波与麒林。

算上台下坐着挂机的空晴·古夫，于是庄园的所有掌权者在此时凑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双方要展开激烈骂战、斗争，庄园随后大乱之时，坐在高台上的伟杰轻巧站起，令双方握手言欢。

随后一小时，罗斯·伟杰叫上空晴·古夫，以及陈命，大肆夸赞且二人对庄园之贡献，反而对大统领只字不提。

冬日寒风凛冽，伟杰微胖中年人的身形伫立高台之上，大衣被吹得飞起衣角。

他面无表情，冷漠地言道：在场三人分别代表着庄园的命脉，即人、钱、权。

“陈命是将军，管理士兵，为庄园抢夺地盘与资源；古夫代表商人，手握抢来的资源，将其价值发挥到最大；我罗斯·伟杰则代表权力，为庄园之未来定夺方向，是整个组织未来的掌舵手。”

他甚至特意提及魔法小队的孩子们。

说是“在成立之后为庄园立下汗马功劳，拿数据讲话就是，在魔法小队参战后，短期内地盘大了三分之一。这也是陈命将军的功劳。”

出乎所有人尤其是保守派们的预料，罗斯·伟杰，这个在三人当中最低调，也最没能力的家伙，在短短数十日内便成功说服陈命、获得古夫的默许，他整合三股力量，改写了刘唐庄园十年的格局。

事到此处，大统领的死因也昭然若揭。

风声呼啸中，台下保守派大佬拍案而起，怒斥罗斯·伟杰与叛党陈命勾结，害死大统领。

伟杰与陈命对视一眼，眼神各自不同，但同时点下头，伟杰遂转过头，用他那略显独特的细嗓门说道。

“我们已经追查到谋害大统领的主谋，对此，陈命将军提供了最关键的线索……功不可没，我们的人已经在提审凶手的路上了。”

与此同时，魔法小队唯二未到的成员正在大树林旁对峙。

卢波十几岁，身高足够单人骑一匹矮脚马，麒林不行，带着车夫。马车速度显然和单匹马不能比，卢波越追越近，麒林所在马车的身后风刃乱飞，只好停车。

他不能停下来，马一旦被打中，人就失去行动力，被抓就是迟早的事。

麒林命人停了车，卢波于是也不再放法术，放缓了行进速度，矮脚马停在车厢侧面。眼睁睁看着麒林下了车。

小麒林苦笑一声，跑晚了。

“一共来了多少人？”他问卢波。

沃格的知会已经来得够及时，还安排了马车。但刘唐庄园背后北面是山，侧面东方是水，大路有不同哨岗把守，沃格也没权限。至于放空的就是这片林，要过了这片林再走水路，麒林才有生机。

这也是他的来时路。

卢波面色平静，想了想答：“除了我至少还有三组人，你可能走不了了。”

麒林沉默。

卢波皱眉问：“为什么要跑？你早就知道大统领的死和沃格将军有关，是吧？”

“我猜的。从上上次我们回来，我甚至没见过沃格。”

除了那一晚。

“这事儿和我无关，只是今早，他叫我跑。”

卢波一只手拎着法杖，从马上纵身而下，有点潇洒。

麒林也拎着法杖，但他没有打斗的意思。卢波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真如卢波所说来了三组以上的人，且是对法术有防范的情况，他肯定走不了。

卢波引用名言：“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跑？”

麒林耸肩，抖了抖手里法杖，他还是想试一试，为了天玄月，为了父母，为了给他写信的火兰。

“你追我，我肯定跑啊。”

想了想，他补充道：“今天早上沃格派人送了一根法杖给我。车夫只和我说，陈命要与罗斯·伟杰联合。我就猜测，大统领的死会不会和沃格有关；现在陈命没有和伟杰开战，甚至他们要算是合谋关系的话，陈命就不会背这个锅，而一旦陈命要洗脱关系，名正言顺之下，沃格就必定会成为弃子，而我只是覆巢下面的一颗卵。”

“我要是能早点想到这些就好了，在他们彻底软禁我之前。可惜沃格不会和我说这些，别人就更不会。”

“原来如此。”卢波似有所思点着脑袋。

“那你呢，”麒林朗声道，“你也打算像小胖子一样、像芝田真一样，在背后给我一刀是吗？”

“哦，不是一刀。”

小麒林转过身，轻巧地抚了眼车厢后侧的刮痕，手指扭着法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已经充满愤恨。

“是一风刃。”

卢波哈哈大笑，像是被麒林的样子逗着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问个答案，毕竟我还打算在庄园混。要是不来问问你，以后我在庄园里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弄得不好，我就成下一个沃格将军了。”

“而且我不来，就是其他魔法小队的人来。”

麒林点点头，右手甩了甩法杖：“罗斯·伟杰从什么时候开始笼络你的？这个我也很好奇。”

“是陈命将军叫我盯着你。至于为什么选我，不是选你，我也问过他。将军说，因为我是个好孩子，你就完全不同。你的骨头里有别的东西，也许是个恶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胖子和他女朋友也是你杀的吧？”

“我只是和陈命说，他没魔法天赋。”

“你明知道……这样说就是宣判他们死刑。”

“那又怎么样！”麒林怒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你知道吗，就是他们当中有人绕过了沃格，向陈命高密，所以才有了特洛伊木马那一出！”

“如果不是这些背叛者，玲娅就不会死，芝田真和菲力德也不用死。”

麒林握紧法杖的那只手痛苦地捂住胸口：“我一心想着拯救他们，彻夜研究雷电魔法，而他们就是这样回馈我——”

卢波被麒林的话彻底噎住，半晌才苦笑道：“你先前都没和我说过这些。”

“你也从来没信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