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载三国 第95章 法正醉闯红楼记（十七）

太虚再会辩天命

黛玉服下那碗融合了异世知识与法正心血的“仙药”后，病情竟真的出现了转机。持续的低热渐渐退去，恼人的咳嗽减轻了大半，咯血也止住了。虽然依旧虚弱，需要静养，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沉沉死气，确实被驱散了不少。潇湘馆内，紫鹃等人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影，宝玉更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当是太医终于开对了方子，或是黛玉心结解开后身体自然好转。

唯有法正，在短暂的欣慰后，陷入了更深的忧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好转”是建立在何等脆弱的基础上。那瓶“仙药”是他误打误撞、凭借风月宝鉴的玄妙指引才炼制出来的，成分不明，剂量模糊，后续该如何维持？能否根治？全是未知数。更重要的是，他此举，无疑是凭借“异数”的身份，强行干扰了此方世界的运行法则，尤其是涉及“金陵十二钗”核心人物林黛玉的命运轨迹！

这种干预，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警幻仙子当初的警告言犹在耳。

这夜，法正心力交瘁，伏在书桌上沉沉睡去。几乎就在他合眼的瞬间，周遭景物骤变，云雾翻涌，香气袭人——他又一次来到了那“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的太虚幻境。

警幻仙子依旧素衣胜雪，立于云端，但此刻她的脸上，再无之前的怜悯与超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愠怒。

“法孝直！”仙子直呼其名，声音清冷如冰，“汝可知罪？”

法正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他定了定神，拱手施礼，不卑不亢：“仙子何出此言？法正不知身犯何罪。”

“还敢狡辩！”警幻仙子袖袍一拂，眼前云雾散开，显现出潇湘馆中黛玉病情好转的景象，“汝以异世之物，强行续接绛珠生机，逆天改命，扰乱因果！此乃干涉天条之大罪！”

法正抬头，目光直视仙子：“仙子言重了。林姑娘命悬一线，法正岂能见死不救？所谓逆天改命，若天意便是让如此灵秀之人凋零早逝，那天意何其不公！救人性命，何罪之有？”

“不公？”警幻仙子冷笑，“尔一介凡人，安知天命玄机？绛珠下界，本为还泪，泪尽则返。此乃天地因果，伦常循环。汝强行干预，非但于她无益，反而可能使其魂魄受创，不得归于本位，甚至可能扰乱整个太虚命簿！届时，孽障深重，汝可承担得起？”

“还泪？”法正向前一步，语气激动起来，“仙子口口声声还泪，可林姑娘如今所流之泪，有多少是前世恩情，又有多少是今生磋磨？若这命定的悲剧，只是为了一场早已模糊的前缘，便要赔上鲜活的一生，这因果，不要也罢！仙子司掌风情月债，难道只见因果，不见人心之苦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竟让警幻仙子一时语塞。她掌管太虚，看尽痴男怨女，早已习惯以因果轮回解释一切，却鲜少被如此直接地质问“人心之苦”。

片刻沉默后，仙子语气稍缓，却依旧威严：“汝之所言，不过是凡人情执。岂不闻‘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林黛玉之命，正在于其情之深、其心之洁，若强行续命，使其沦于俗世浊流，失其本真，岂非另一种戕害？”

法正摇头：“仙子此言，法正不敢苟同。生命之可贵，在于其本身，在于过程中的喜怒哀乐、成长蜕变。岂能因畏惧‘失其本真’便放弃求生之念？况且，何为‘本真’？难道注定悲苦、早早夭亡便是她的‘本真’？让她有机会体验更长久的人生，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或许能焕发出另一种更为坚韧璀璨的‘本真’！仙子又岂能断言，活下去，就一定是‘沦于浊流’？”

他越说越激动，想起黛玉的才华，想起她的孤傲与脆弱，心中涌起一股不平之气：“再者，仙子说我所用乃‘异世之物’。敢问仙子，这风月宝鉴，不也是超脱此世法则之物？仙子既能以此镜示我命册，为何我不能凭此镜寻觅一线生机？莫非只许仙子揭示悲剧，不许凡人奋力一搏？”

这一问，直指核心，近乎挑战警幻仙子的权威。云雾骤然翻腾，仙子的身影似乎都模糊了一下，显示出她内心的震动。

良久，警幻仙子长叹一声，语气中竟透出一丝罕见的复杂与疲惫：“好个伶牙俐齿的法孝直！不愧为搅动一方风云的奇佐。汝之所言，虽偏激，却也不无道理。”

她目光深邃地看向法正：“然，天命如河，自有其流向。汝今日筑起一道小坝，或可暂改水流，但河流终究要寻其出路。汝之干预，或许能延其寿数，却未必能改其命格。其中艰辛，因果纠缠，恐远超汝之想象。届时，汝可能承受那反噬之力？”

法正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仙子，法正一生，不信天命，只信人谋。在蜀汉如此，在此地亦如此。纵有千般艰辛，万般反噬，但求问心无愧。若因畏惧后果便袖手旁观，见死不救，那我法孝直，与当年在刘璋麾下庸碌无为时有何区别？与这贾府中那些醉生梦死、麻木不仁者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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