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57章 佛牌·血祭·九龙迷窟

九龙城寨旧址。

曾经的“三不管”地带，罪恶与混乱的象征，如今已是一片被钢筋混凝土丛林包围的巨大废墟。拆除后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经年不散的垃圾腐臭，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渗入地底骨髓的阴冷。这里是被繁华遗忘的角落，是都市传说中鬼魅横行的巢穴，更是莫小年选定的最终舞台。

秦风带领的精锐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无声地潜行在废墟的迷宫中。脚下是破碎的水泥块、裸露锈蚀的钢筋和深不见底的积水坑。战术头盔上的夜视仪将世界染成一片幽绿，耳边只有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自己沉重的心跳，以及废墟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和老鼠窜动的窸窣。

“秦队，辐射读数异常波动，西南方向，强度在升高。”一名队员压低声音报告，手中的盖格计数器屏幕闪烁着不稳定的绿光。

“能量残留轨迹指向那边！”唐琳指着地上。在夜视仪下，某些潮湿的地面或墙根处，能看到极其微弱、如同荧光粉笔划过般的暗金色光尘轨迹——正是黄金被分解后残留的微晶！轨迹断断续续，最终汇入西南方一片最为庞大、如同怪兽张口的建筑废墟深处。

“目标区域锁定。保持警戒，LSc随时可能出现。”秦风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他握紧了手中的特制电磁脉冲枪，枪口下方加装了强光手电和热成像仪。曾天衍的瞬间石化历历在目，面对这种能通过能量媒介杀人的怪物，物理防护显得如此脆弱。

越靠近目标区域，那种阴冷的感觉越重。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埃的腥气。辐射读数持续攀升，仪器发出的嘀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墙壁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诡异的痕迹：一些深色的、如同干涸血迹的污渍，旁边往往伴随着用尖锐物体刻画的、潦草扭曲的三角眼符号！

“看这里！”唐琳突然停下，蹲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墙角。手电光下，墙角堆积的瓦砾中，赫然散落着几块暗红色的、边缘锐利的陶片！陶片上描绘的原始云雷纹清晰可见，与跑车副驾发现的陶片如出一辙！

“莫家的东西…他果然在这里布下了某种东西！”秦风心头一紧。莫小年不仅是复仇者，更是一个深谙古老邪法的操盘手！

就在这时！

“呜…呃…”

一声极其微弱、饱含痛苦和恐惧的呻吟，如同游丝般从废墟深处飘来！是徐天宇！

“加速！”秦风低喝一声，小队成员立刻呈战斗队形，沿着黄金微尘和能量残留的轨迹，快速向声音来源突进。

绕过一堵巨大的、布满裂痕的混凝土承重墙，眼前豁然出现一个下沉的空间。这里似乎是某个大型地下仓库的残骸，穹顶部分坍塌，露出夜空几颗惨淡的星。月光和手电光柱混合着射入，照亮了中央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由破旧木箱、废弃轮胎和扭曲钢筋临时搭建的、约半人高的“祭坛”矗立着。祭坛中央，徐天宇被剥光了上衣，呈大字型绑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他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嘴里被塞着破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他的胸膛上，用暗红色的、粘稠发亮的辰砂，描绘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嵌套三角符阵！符阵的核心，正对着他的心脏位置，那里皮肤下的血管正异常地凸起、搏动，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

祭坛四周的地面上，用同样的辰砂勾勒出一个更大的、将整个铁床包围在内的圆形符阵。符阵的节点处，赫然摆放着九块切割整齐、在幽暗中依旧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金砖！正是徐家失窃的黄金！金砖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银白色侵蚀纹路，正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弥漫的暗红光芒和阴冷气息。

而在祭坛正前方，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入口，静静地站立着。

正是莫小年！

他依旧穿着那件深色兜帽卫衣，兜帽拉得很低。他手中，稳稳地托着那面通体漆黑、此刻正散发着幽幽暗红光芒的奇异罗盘！罗盘的磁针不再颤动，而是笔直地指向祭坛上徐天宇心脏的位置！

“住手！”秦风厉声断喝，枪口瞬间锁定莫小年的背影！队员们迅速散开，占据有利射击位置，强光手电和枪械上的激光瞄准点齐刷刷地打在莫小年身上！

莫小年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抬起了左手。那只手异常苍白，骨节分明，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辰砂粉末。他左手食指竖起，轻轻摇了摇。

“小心！”唐琳的惊呼几乎与变故同时发生！

轰！轰！轰！

莫小年周围的地面和几根摇摇欲坠的承重柱，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不是火药爆炸，而是无数尖锐的硅质尖刺如同喷泉般从地下和柱体内部爆射而出！这些尖刺闪烁着冰冷的银白光泽，带着毁灭性的辐射能量，瞬间覆盖了整个入口区域！

“隐蔽！”秦风大吼，一个翻滚躲到半堵断墙后。数根尖锐的硅刺擦着他的战术头盔飞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一名队员动作稍慢，小腿被一根手臂粗的硅刺瞬间贯穿！鲜血喷溅，但更恐怖的是，被刺穿的伤口周围，皮肤和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灰白、僵硬！

“啊——！”队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硅化转变！

“救人！”秦风目眦欲裂，但更多的硅刺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封锁了道路！莫小年根本没打算和他们缠斗，他只是要拖延时间！

“时辰…到了…”莫小年那异常年轻、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在硅刺爆发的轰鸣和队员的惨叫声中清晰地响起。他托着罗盘的右手猛地向前一送！

嗡——！

漆黑罗盘上暗红光芒暴涨！盘面上代表“石劫”、“死绝”的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亮起！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光束，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瞬间射出，精准地击中了祭坛中央——徐天宇胸膛上那个辰砂符阵的核心！

“呜——！！！”徐天宇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剧烈地向上弓起！绑缚他的绳索瞬间崩断！他双目暴突，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并快速蒙上一层灰白的硅质！他胸膛上那个辰砂符阵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与罗盘射出的暗红光束融为一体！符阵线条如同活过来的血管，疯狂地抽取着徐天宇的生命力！他裸露的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颜色迅速由暗紫转为冰冷的银白！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强行重塑！

“不——！”秦风眼睁睁看着徐天宇在符阵和罗盘光束的双重作用下，身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僵化、变色！一层粗糙死寂的灰色硅质外壳正从他胸口符阵处急速蔓延，覆盖脖颈、脸庞、四肢！

“阻止他！打罗盘！”秦风怒吼，不顾一切地从掩体后冲出，电磁脉冲枪对准莫小年手中的罗盘，扣动了扳机！

滋——！

一道无形的强电磁脉冲波束射向罗盘！

几乎在秦风开枪的同时，唐琳也动了！她并非冲向莫小年，而是扑向了祭坛周围那九块作为节点的金砖！她手中多了一个如同钢笔般的装置，顶端闪烁着高频振动的蓝光——这是bmARc最新研发的、针对LSc能量节点的高频谐振干扰器！

脉冲波束击中了罗盘！

高频谐振器也同时贴上了最近的一块金砖！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乱流在祭坛中心炸开！

罗盘射出的暗红光束猛地扭曲、闪烁了一下！覆盖徐天宇身体的硅化进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他胸口符阵的光芒也剧烈波动起来！

“噗！”莫小年身体一晃，似乎受到了干扰，但他托着罗盘的手稳如磐石！兜帽下，他嘴角那抹邪异的弧度似乎咧得更开了，带着一丝嘲弄。

“螳臂当车…”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空闲的左手猛地向地面一按！

“咔嚓嚓——！”

以莫小年手掌为中心，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龟裂！无数更加粗大、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硅质尖刺如同地狱之花般疯狂绽放，带着毁灭性的辐射风暴，无差别地刺向秦风、唐琳以及所有幸存的队员！

“小心地刺！”秦风瞳孔骤缩，一个狼狈的侧扑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从脚下刺出的夺命黑刺！唐琳也被迫放弃干扰金砖，一个后跃躲开横扫而来的尖刺丛！又有两名队员被突然从地面爆出的黑刺擦伤，伤口瞬间开始结晶化！

混乱中，莫小年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咒语在废墟中回荡：

“以仇敌之血，祭奠枉死之魂！”

“以金石为引，贯通幽冥之径！”

“石髓…苏醒吧！”

他手中的漆黑罗盘再次爆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暗红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一束，而是如同粘稠的血浆般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和那九块金砖！金砖表面的银白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疯狂搏动，贪婪地吸收着暗红光芒！

嗡——！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碎石簌簌落下！地面上的辰砂符阵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徐天宇的身体在暗红光芒的包裹下，硅化的速度陡然加快！他最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头颅被灰色的硅质完全覆盖，凝固成一个永恒痛苦嘶吼的石像！与此同时，他胸膛符阵的核心处，一点极其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色光点骤然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沉重、带着大地脉动般原始压迫感的气息，以那光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沉眠于地底深处的恐怖存在，被这血腥的献祭和金石的能量强行撬开了一丝缝隙！

“成了…”莫小年看着祭坛上那尊新生的、代表着徐家血脉断绝的硅像，以及符阵核心那点苏醒的暗红，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笑意。他不再理会秦风等人，托着光芒渐敛的罗盘，转身就欲隐入废墟更深处的黑暗。

“站住！”秦风强忍着辐射灼烧般的刺痛和目睹惨剧的愤怒，从一堆碎石后挣扎着爬起，举枪再次瞄准！绝不能让这个恶魔带着罗盘离开！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死寂和能量余波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风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声音来源——就在他刚才躲避地刺翻滚的地方，一块破碎的瓦砾旁，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碎片。材质非金非玉，呈暗沉的古铜色，边缘断裂处闪烁着细微的金光。碎片上，用极其精细的浮雕工艺，刻画着一尊盘坐的、面容模糊却透着无尽悲悯的佛像。佛像下方，是蜿蜒缠绕的蛇形纹饰（那迦），而在碎片断裂的边缘，隐约可见半个残缺的、形似火焰或莲花的符纹。

泰国佛牌！

而且看风格和材质，绝非普通寺庙流通的纪念品，更像是某种古老传承的、蕴含法力的阴牌或特殊法物！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风瞬间联想到莫小年那邪异的仪式、操控LSc的能力、以及湘西莫家与东南亚可能存在的隐秘联系…难道，这佛牌碎片，是莫小年遗失的？还是…属于另一个受害者？

“秦队！他要跑了！”队员的呼喊将秦风从瞬间的惊疑中拉回。

再抬头，莫小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废墟深处纵横交错的黑暗甬道中，只留下祭坛上那尊新鲜的硅像、九块光芒黯淡的金砖、空气中弥漫的辰砂血腥味和毁灭性的辐射，以及这片躺在冰冷瓦砾中的…神秘佛牌碎片。

“追！”秦风咬牙下令，同时快速俯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佛牌碎片收入特制的防辐射证物袋。这意外的发现，如同黑暗迷宫中的一粒萤火，虽然微弱，却可能指向更庞大、更危险的真相！莫小年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来自东南亚那片神秘土地的…阴影？

废墟深处，仿佛回应着秦风的念头，传来一声低沉、悠远、如同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叹息。那刚刚被莫小年强行撬开一丝缝隙的“石髓”意志，似乎并未因仪式的结束而沉寂，反而…更加活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