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14章 石中之女

青岩镇的石神庙藏在山谷最深处，林菲跟着向导走了三个小时山路才到达。庙宇比想象中更小更破旧，灰褐色的石墙爬满青苔，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门前两尊风化严重的石兽瞪着空洞的眼睛，像是在警告来者止步。

\"马师傅在里面等你。\"带路的少年说完就匆匆离去，仿佛不敢靠近这座庙宇。

林菲深吸一口气，推开斑驳的木门。庙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香火和某种草药的气味，让她想起莫三通的算命铺子。

\"林医生。\"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林菲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个老人。马三保瘦得几乎只剩骨架，皱纹深得像是石刻出来的，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小指缺失，断口处疤痕狰狞。

\"你知道我为什么见你？\"马三保示意林菲坐下。

林菲从怀中取出那个吊坠，里面的红石碎片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为了这个。\"

马三保的瞳孔骤然收缩：\"祖石碎片...它果然在程家。\"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吊坠时缩回，\"你胆子不小，敢带着它走这么远的路。\"

\"这是什么？\"林菲直视老人的眼睛，\"为什么它会...生长？\"

马三保沉默良久，突然问：\"你见过莫小芸的照片吗？\"

林菲摇头。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来。画面上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朴素的学生装，站在石神庙前微笑。她眉眼清秀，右手小指戴着一枚小小的红玉戒指。

\"小芸是莫家百年一遇的'石语者'，\"马三保的声音低沉，\"能听懂石头的记忆，能与祖石交流。莫三通本打算在她二十岁时传位...\"

林菲突然明白了：\"所以隧道事故不只是死了个女儿，还断了石咒师的传承？\"

\"更糟。\"马三保起身，示意林菲跟上，\"来看。\"

他推开神龛后的暗门，露出一个狭窄的密室。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一块篮球大小的红石，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林菲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纹路组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依稀能辨认出是照片上的莫小芸！

\"这是...？\"

\"小芸的一部分。\"马三保轻抚石头，动作温柔得像在摸孩子的头，\"祖石吞了她的血，就记住了她的形貌。莫家的石咒术本质是转移——将生命记忆转移到石头中，让石头代替人记住仇恨、痛苦...\"

林菲突然想起程岩描述的梦境：\"所以莫三通是通过这块石头...看到程岩的？\"

\"不。\"马三保摇头，\"是通过小芸。\"他指向红石，\"她的意识在祖石中存活，变得越来越强大。现在她能感知所有祖石碎片的位置，甚至能通过石头...影响现实。\"

林菲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些'石命'死亡...\"

\"都是小芸的复仇。\"马三保叹息，\"莫三通只是引导者，真正的力量来自这块石头中的怨念。十五年来，她一个个找到事故责任人，用他们的血喂养其他碎片...\"

林菲想起张昊展示的那些死者照片，胃部一阵绞痛。但她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活水玉是什么？怎么破解这个诅咒？\"

马三保转身从壁龛取出一个小木盒：\"这就是活水玉。\"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不起眼的青灰色石头，\"看起来普通，但它有个特性——能记住水流的形态。\"

\"什么？\"

\"把它放在溪流中一年，取出来后，它会永远保持水流的记忆。\"马三保将石头递给林菲，\"石咒靠'记忆'维持，而活水玉能'洗'掉那些记忆。\"

林菲小心地接过石头，它出奇地冰凉，表面确实有细微的波纹状纹路：\"怎么使用？\"

\"月圆之夜，将活水玉与祖石碎片一起浸入流动的水中。\"马三保严肃地说，\"但警告你——一旦开始，小芸会感知到，她会不惜一切阻止你。\"

林菲刚想追问，庙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建筑都震动起来。油灯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她来了！\"马三保脸色大变，推着林菲往后门走，\"快走！带着活水玉去找程岩！必须在月圆前...\"

屋顶的瓦片开始噼里啪啦地掉落。林菲看到正殿的红石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人脸\"扭曲成愤怒的表情。更可怕的是，那些红色纹路正从石头上延伸出来，像真正的血管一样爬满墙壁！

\"后门！直走到溪边！\"马三保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咒语！记住，只有程岩能完成仪式，因为...\"

一声巨响打断了老人。大殿中央的红石炸裂开来，无数碎片如子弹般四射。一块碎片划过林菲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最后看到的是马三保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以及墙上那些血管纹路突然喷出的红色液体...

林菲跌跌撞撞地冲出后门，沿着陡峭的山路狂奔。身后，石神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就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她不敢回头，直到跑进溪边的树林才停下喘息。

手中的活水玉依然冰凉，但那张纸条已经被血浸透大半。林菲小心地展开，上面只有残缺的几个字：

\"...程建业...血誓...石室...\"

又一阵震动从石神庙方向传来，林菲咬牙继续奔跑。她必须赶回上海，必须警告程岩。但最让她恐惧的不是身后的追杀，而是马三保未说完的话——为什么只有程岩能完成仪式？

溪水哗啦啦地流淌，林菲突然明白了什么，差点跌坐在地。如果莫小芸的意识真的活在石头中，那么程建业当年在隧道里看到的景象就不是幻觉...而程岩，作为程建业的儿子，血脉中或许也带着某种\"印记\"。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昊的短信：\"查到了！国金中心设计图显示地下三层有个未登记的'石室'，就在...\"

文字在这里中断了。林菲拨回去，却只听到刺耳的杂音，其间隐约夹杂着一个女孩的哭声：\"...好痛...石头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