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折价 第2章 狂热的声音

观测平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吴明那冰冷狂热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他身后那巨大的培养舱中，婴儿形态的光体 silent 沉睡，散发着纯粹而悲凉的生命波动，与周围那些抽取它能量的冰冷导管形成狰狞的对比。

“初啼”……“母亲”最后的……继承者？还是“灰烬派”与“革新者”共同制造的、用以取代甚至超越“母亲”的……工具或武器？

“吴明……你……”沈余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你没死？！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死？”吴明发出一阵电子化的冷笑，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数据板，“那不过是必要的阶段性伪装，亲爱的沈余。为了脱离那具脆弱有机体的束缚，为了融入更伟大、更永恒的‘进化洪流’！看看我现在！思维清晰，力量无穷，近乎不朽！这才是生命应有的形态！”

他眼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而它——”他指向培养舱中的光体，“——将是这‘进化’的最终答案！集了‘母亲’最纯粹的生命本源、‘革新者’最尖端的技术、以及‘守夜人’积累的庞大资源！它将成为一个完美的、绝对可控的、足以重启整个‘摇篮’甚至向外扩张的……新核心！”

“你们疯了！”陈时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创造另一个‘管理员’！甚至更糟！”

“不！”吴明猛地打断他，声音变得尖锐，“‘管理员’是僵化的、恐惧‘变量’的旧神！而‘初诞’，将是一个懂得利用‘变量’、掌控‘逆熵’、引导一切走向绝对有序进化的新神！而我们——”他张开机械手臂，“——将是它的缔造者和引导者！新纪元的‘神父’！”

彻底的疯狂！他们不仅背叛了“母亲”，甚至试图窃取祂的力量，创造一个听命于自己的、更加极端的新神！

齿轮的异色瞳死死盯着那些抽取能量的导管和监控设备，突然开口：“它的能量波动很不稳定……你们根本无法完全控制它，对不对？你们只是在榨取和模仿！你们害怕它真正苏醒！”

吴明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电子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暂时的技术性调整而已。很快，等我们完成最后的‘意识覆写’和‘协议绑定’……”

就在这时，培养舱中的光体，似乎因为外界的对话和情绪波动，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笼罩平台的那纯粹生命波动出现了一丝涟漪。

吴明和旁边的“灰烬派”军官立刻紧张起来，快速操作控制台，加大某种抑制能量的输出。

就是现在！

“动手！”齿轮猛地大吼一声，从背后抽出最后一根高频振动切割刀（她从工坊废墟带出来的），不是冲向吴明，而是猛地扑向一根最粗的、正在抽取光体能量的主能量导管！

陈时也瞬间明白过来，终端上最后一点能量凝聚，射出一道干扰光束，打向控制台的某个关键传感器！

沈余则抓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金属杆，狠狠砸向另一个监控设备！

他们的目标不是击败吴明（那几乎不可能），而是制造混乱，干扰对光体的压制！

“拦住他们！”吴明惊怒交加，机械手臂弹射出能量刃，猛地劈向齿轮！旁边的“灰烬派”军官也拔出武器冲向陈时和沈余！

废料没有武器，也没有技术。她在那光体轻微动弹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呼唤！来自那光体，也来自她体内那丝暖意！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培养舱的玻璃外壁，将双手紧紧按在上面，闭上眼睛，集中起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情感，所有关于“爱”与“记忆”的温暖，向着舱内 silent 呼喊：

“……醒来……！”

“……你不属于他们……！”

“……你是‘母亲’的……希望……！”

“……醒来！！！”

她的举动在吴明看来可笑而徒劳：“没用的！它的意识尚未成型，根本无法理解你那些低效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培养舱中的光体，再次动弹了！这一次，更加明显！它那蜷缩的身体微微舒展，周身的光芒变得明亮而急促！

同时，整个能源枢纽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所有设备的读数疯狂跳动！那些抽取能量的导管发出过载的悲鸣！

“不好！生命能量反噬！抑制系统快撑不住了！”一个“灰烬派”军官惊恐地看着控制台尖叫！

吴明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齿轮等人，疯狂地在主控台上操作，试图强行稳定系统，完成那该死的“意识覆写”！

“快！阻止他！”齿轮躲开能量刃，对着陈时大喊！

陈时试图靠近主控台，却被另一个军官死死缠住！

沈余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而稚嫩的意识波动，猛地从培养舱中爆发开来！

如同宇宙中第一声啼哭，清脆、响亮、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初啼”！！！

这声无形的“啼哭”化作实质的能量冲击，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咔嚓！咔嚓！

培养舱的强化玻璃壁轰然破碎！淡金色的营养液如同决堤般涌出！

那些抽取能量的导管和监控设备纷纷爆炸、熔断！

吴明被这股强大的能量冲击狠狠撞在控制台上，发出痛苦的电子嘶鸣！那两个“灰烬派”军官更是直接被冲飞出去，生死不知！

陈时、沈余、齿轮也被冲倒在地，浑身湿透，震惊地看着那破碎的培养舱中心——

那个光体的婴儿，已经睁开了“眼睛”。那不是物理的眼睛，而是两团纯净的、充满了好奇与迷茫的白色光晕。

它悬浮在半空中，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充满冲突的世界。它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庞大而不稳定，时而温暖，时而躁动。

废料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向它伸出手，试图用那丝暖意去接触它，引导它：“别怕……过来……”

吴明也挣扎着爬起来，机械脸上充满了扭曲的贪婪和疯狂：“成功了……虽然提前了……但它是我的！！”他手中多了一个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控制端，猛地对准了光体婴儿！

“以‘创造者’之名！协议……绑定！”他嘶吼着按下了按钮！

一道暗红色的、充满了“协议”强制力的数据流，猛地射向光体婴儿！

光体婴儿发出一声痛苦而不安的“呜咽”，身上的白光瞬间被染上了一丝不祥的暗红，动作变得僵硬，眼神中的迷茫被混乱和挣扎取代！

“不！”废料惊骇欲绝！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

整个能源枢纽，不，是整个“摇篮”的系统，突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局停滞！

所有的灯光固定在最亮的状态！

所有的设备运行声消失！

所有的能量流动凝固！

连吴明手中控制端射出的暗红数据流，也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

一种超越一切、无法抗拒的绝对权威意志，如同苏醒的宇宙本身，缓缓降临。

是“管理员”！是“父体”！

祂的意志冰冷而平静，却带着最终审判的意味：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创世级’能量波动……

……检测到……‘逆熵变量’……高度活跃……

……检测到……系统内部……大规模叛乱……

……最终评估：‘摇篮’系统……稳定性……已跌破临界值……

……执行……最终预案……

……启动……‘归零序列’……

归零序列！！！

所有人都脸色煞白！连吴明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不！等等！父体！我可以控制它！我可以……”吴明试图对着虚空呐喊。

但那绝对意志毫无波动。

……倒计时……开始……

……十……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并非物理震动，而是存在层面的崩塌！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透明和虚无！

……九……

“跑！！”齿轮发出绝望的嘶吼，却不知道能往哪里跑！

……八……

光体婴儿身上的暗红色数据流突然崩碎，它恢复了自由，却显得更加恐惧，发出无助的悲鸣。

……七……

废料看着那恐惧的光体，又看着即将崩塌的一切，眼中闪过最后的决绝。她体内那丝暖意前所未有地燃烧起来！她猛地扑向光体婴儿，不是抓住它，而是用尽全部意念，将那丝暖意、将卡戎的祝福、将所有同伴的信念……化作一个最简单的意念，狠狠“推”向它：

“……活下去！！！”

……六……

光体婴儿仿佛接收到了什么，身上的光芒猛地一敛！

……五……

它突然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撞向了能源枢纽深处某个极度不稳定的废弃跃迁门！（之前战斗中损坏未修复的）

……四……

跃迁门被强行激活，爆发出混乱的光芒，瞬间将光体婴儿吞噬！

……三……

“不！！！”吴明发出不甘的咆哮！

……二……

废料做完这一切，无力地瘫倒在地，看着那混乱的跃迁门，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一……

那绝对的意志，发出了最后的宣告：

……归零……

整个“摇篮”，以及其中所有的一切，瞬间被无法形容的纯白光芒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