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和凝,石素月并未停歇。她深知,稳定朝局,财权是关键中的关键。三司使总揽国家财政,职权极重,之前由自己担任,但因为石敬瑭猜忌,被罢了官。现如今这块最重要的权力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并交由可靠且有能力的人具体打理。
她想到了赵莹。
赵莹,守尚书户部侍郎、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三司使。这一连串的头衔,尤其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和三司使,标志着他在石敬瑭当朝时期掌握着核心的财政。
而且此人在石敬瑭担任河东节度使时便是心腹幕僚,资历老,熟悉钱谷事务,且在之前倒向石重贵、弹劾自己的风波中,虽迫于形势有所动作,但并非首恶,更多是趋利避害。
这样的人,若能拉拢过来,既能利用其丰富的理财经验稳定眼下混乱的财政,又能向旧臣展示她并非一味清算,而是愿意给机会的胸怀,有助于分化瓦解潜在的反对力量。
“传赵莹。”石素月对石绿宛道,同时示意她将书案上几份关于漕运和国库存底的急报放在最上面。
“是。”石绿宛依言行事,她如今已能大致揣摩殿下的意图,知道这是要先行震慑,再行安抚。
不多时,赵莹在内侍引导下走入书房。他穿着紫色的宰相常服,步履沉稳,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疲惫。
昨夜巨变,他虽未直接参与厮杀,但作为曾依附石重贵、弹劾过太平公主的宰相,心中岂能不惧?
“臣,赵莹,参见晋国公主殿下。”赵莹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赵相公不必多礼,请起。”石素月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客气,“赐座。”
“谢殿下。”赵莹心中稍定,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只坐了半边椅子,身体微微前倾,以示恭敬。
石素月并未立刻切入正题,而是仿佛闲话家常般说道:“赵相公是朝廷老臣了。早在晋阳,父皇尚在担任河东节度使之时,你就已深得父皇信任,担任节度判官一职,出谋划策,掌管钱粮,功不可没。”她语气温和,像是在追忆一段不错的过往。
赵莹连忙欠身:“殿下过誉了。臣当年不过恪尽职守,尽人臣之本分,蒙陛下不弃,信重有加,臣一直感念于心。”他及时改口,称石敬瑭为陛下,小心翼翼。
“是啊,父皇向来念旧,重情义。”石素月似是感慨,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如今,父皇因忧心国事,圣体违和,太子年幼,将这千斤重担交给了本宫。本宫年轻识浅,骤掌大权,诚惶诚恐,唯恐有负父皇所托,有负天下臣民之望。正是需要如赵相公这般熟悉朝章国故、经验丰富的老臣,鼎力相助,共渡时艰之时。”
她的话语中,既点明了权力的合法来源,又放低了姿态,更抛出了鼎力相助的橄榄枝。意图已然十分明显。
赵莹岂能听不出来?他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这位镇国公主手段酷烈,连冯道都说杀就杀,石重贵、景延广的人头落地犹在眼前。
但她此刻愿意召见自己,并以礼相待,言语间多有倚重之意,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可以摆脱困境甚至更进一步的机会!继续顽抗或消极应对,绝对是死路一条;而若能顺势效忠,凭借自己的能力和资历,未必不能在新朝立足,甚至重获重用!
想通此节,赵莹立刻起身,再次深深一揖,语气诚恳无比:“殿下天纵英明,拨乱反正,臣等钦佩不已!如今殿下总揽朝纲,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臣虽愚钝老迈,然蒙殿下不弃,愿效犬马之劳,竭尽所能,辅佐殿下,稳定财政,安抚民心,绝无二心!”他这番话,算是明确表态,站队了。
石素月看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赵相公能有此心,本宫甚慰。快快请坐。”
待赵莹重新坐下,石素月才将话题引向核心:“如今朝局初定,百端待举,尤其是这财政度支,关乎赏功抚恤、百官俸禄、军需边备,一刻也耽搁不得。”
赵莹的心提了起来,不知道这位殿下对三司使这个要害职位有何安排。
石素月手指轻轻敲着那几份关于国库和漕运的急报,缓缓说道:“三司之设,分掌盐铁、度支、户部,虽有其便利,然职权分散,有时亦难免推诿掣肘,效率低下。本宫思虑再三,决定,即日起,不再单独设立三司使一职。”
赵莹心中一震,这是要对财政体系动大手术了!
“盐铁、度支之职权,尽数并入户部。”石素月语气果断,“由户部统一总管天下财赋、户籍、土地、漕运、盐铁专卖等一切度支事宜!职权明晰,责无旁贷,方能提高效率,应对当下危局。”
她看向赵莹,目光深邃:“赵相公,你原本身兼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对户部事务本就熟悉。这三司使职权并入户部后,户部职责更重,仍需你这样的老成谋国之士执掌。你便继续担任户部侍郎一职,总领户部一切政务,务必尽快厘清账目,筹措钱粮,稳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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