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辆看似寻常的运菜板车,在刘承训及其精心挑选的几名心腹死士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巡城金吾卫的主要路线,迂回穿行在汴梁城西昏暗的街巷中。车内经过改装的夹层里,石素月已换上了一身刘府提供的、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虽然面料普通,却洗去了满身污秽,重新显露出那份与生俱来的清丽与此刻愈发凛冽的英气。
她闭目凝神,调整着呼吸,将所有的紧张、恐惧与不确定都压入心底,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板车最终在距离殿前司大营后墙不远的一处僻静角落停下。刘承训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轻轻敲了敲车板。
石素月深吸一口气,推开伪装的车板,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落地无声。她对着黑暗中刘承训的方向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她身形一闪,借助夜色的掩护,熟门熟路地向着记忆中殿前司营地一处防守相对薄弱、且靠近王虎辖区的角落潜去。
殿前司营地,虽已入夜,但依旧灯火通明,巡哨的士兵脚步声整齐而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于往日的压抑气息。尹晖和皇甫遇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原有的秩序被打破,各级军官人心浮动,士卒们也感到无所适从。
石素月凭借对营地布局的极致熟悉和对巡哨规律的掌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波巡逻队,如同鬼魅般潜入了王虎负责的骑兵驻扎区域。她目标明确,直奔王虎的中军帐。
帐内,王虎正对着油灯,眉头紧锁地看着一份关于马匹草料调配的文书,神色间充满了烦躁与无奈。尹晖和皇甫遇处处掣肘,连这等小事都要横加干涉,让他感到寸步难行。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王虎警觉地抬头,手瞬间按在了腰刀上。然而,当他借着灯光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殿……殿下?!”他失声低呼,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殿下不是被禁足在公主府吗?怎么会……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样一身打扮?
震惊过后,是无与伦比的激动与忠诚!王虎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王虎,参见殿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石素月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扶起,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王虎,起来!现在不是拘礼的时候!”
她紧紧盯着王虎的眼睛,语气沉痛而激昂:“王虎,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殿前司也是我们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如今朝堂之上,奸臣当道,冯道、石重贵之流蒙蔽圣听,构陷于我!父皇被小人蛊惑,竟要将我远谪洛阳,永绝朝堂!更欲瓦解殿前司,将这支忠勇之师纳入私囊!我石素月扪心自问,自执掌事务以来,可曾有一丝一毫对不起父皇,对不起这大晋江山?今日我冒死前来,就是要拨乱反正,清君侧,正朝纲!你——可愿随我,共举义旗,铲除奸佞?!”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鼓敲在王虎的心头!他看着殿下那虽经磨难却愈发锐利的眼神,听着那充满冤屈与决绝的话语,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这些时日的憋屈、对尹晖等人的不满、对殿下遭遇的愤懑,在此刻轰然爆发!
王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重重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洪亮:“殿下!什么狗屁奸臣乱党!末将只认殿下您这面旗!殿下既然要拨乱反正,末将王虎,愿为殿下前驱,万死不辞!!”
“好!好兄弟!”石素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神色一肃,“时间紧迫,听我号令!”
“你现在立刻带上你最信得过的亲兵,以‘有紧急军务,需诸位将军共同商议殿前司未来发展’为由,分别去请王进、尹晖、皇甫遇三人,到此帐中来!记住,态度要自然,切勿打草惊蛇!”
“末将明白!”王虎眼中凶光一闪,立刻转身出帐,低声呼唤自己的心腹亲信,迅速吩咐下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王进、尹晖、皇甫遇三人先后被“请”到了王虎的中军帐。
王进脸上带着些许疑惑,不知王虎深夜相邀所为何事。尹晖和皇甫遇则显得有些不满,尤其是尹晖,嘴里还嘟囔着:“王虎,有何紧急军务不能明日再议?非要深更半夜……”
然而,当他们踏入帐中,看到背对着他们,站立在油灯旁的那道纤细的、穿着侍女服饰的身影时,三人都是一愣。
“这位是?”尹晖皱了皱眉,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那道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当灯光照亮那张清丽绝伦却冰冷如霜的面容时,王进、尹晖、皇甫遇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太……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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