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大牢的阴冷气息,混合着石重贵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让王栓柱如同被扔进了冰窟。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最后的心理防线在那双冰冷眼眸的注视下彻底土崩瓦解。
“我说……我全都说……”他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是……是我表叔,杨节度使麾下的营指挥使王力找到的我……他给了我一百两金子,让我……让我在核查时,一口咬定那批赏赐的绢帛因为暴雨溃烂了一万匹……还说,事成之后,保我做个都头,享不尽富贵……”
石重贵面无表情,声音平稳得可怕:“暴雨溃烂?可是实情?” “不是!不是真的!”王栓柱猛地摇头,脸上满是恐惧和悔恨,“那日确实下了雨,但不大!绢帛都用油布盖得严实,根本没什么损失!所有物资,都是完好无损运到魏州,交割清楚的!回执文书……回执文书也是当时就按数签收盖印了的!”
“那如今魏州呈上的那份显示短少的回执,从何而来?” “是……是假的!”王栓柱脱口而出,“是他们伪造的!我表叔说……说原来的回执‘不小心’毁了,这份是后来‘补录’的……还让我到时候就按这个数说……”
“他们?除了你表叔王力,还有谁?”石重贵追问,目光如炬。 “我……我不知道具体还有谁……”
王栓柱眼神闪烁,“但我表叔说……这是上面的意思……是……是杨令公和刘宣徽的意思……说只要办成了,桑相和李相就完了,以后朝廷就是……就是他们说了算……”
石重贵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够了,这些供词,已经足够掀起惊涛骇浪了。 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王栓柱,对身后的录事官道:“让他画押。”
录事官将记录好的供词拿到王栓柱面前。王栓柱颤抖着手,蘸了红泥,在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纸上,按下了手印。
石重贵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供词,仔细看了看,小心吹干,放入怀中。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栓柱,淡淡道:“看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走出大牢,外面天色已近黄昏,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石重贵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对等候在外的副将道:“陛下派的会审大臣,快到了吧?”
“回将军,应该快了。” “好。”石重贵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等他们到了,直接将王栓柱的画押供词,呈给他们看。然后……立刻抄录副本,一份密封送进宫呈交陛下,另一份……”他顿了顿,“送去太平公主府。”
我在府中坐立难安,心中不断盘算着石重贵会如何行事,我又该如何应对。就在我几乎要忍不住再次派人去打探消息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一名身着金吾卫服饰的军士被引了进来。
他呈上一个密封的信函:“殿下,石将军命末将此物亲手交予殿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接过信函,挥退左右,迫不及待地拆开。 里面是几页纸,上面是王栓柱的供词抄录,末尾那鲜红的手印触目惊心! 我飞速地浏览着,越看,手越是颤抖。
果然!果然是伪造回执!果然是收买人证!果然是杨光远和刘处让在背后指使!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一丝解脱感,瞬间席卷了我。
真相!这就是真相! 石重贵……他竟然真的拿到了供词,而且还第一时间送到了我这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示好?联盟?还是……要将我也彻底绑上他的战车?
来不及细想,我知道这份供词意味着什么。它是一把足以斩断所有阴谋的利剑!但也可能引来更疯狂的反扑!
我立刻唤来小绿:“快!立刻将这供词抄录一份……不,抄录三份!一份立刻秘密送去桑相府,一份送去李相府!要绝对可靠的人去!原件我亲自保管!”
“是!”小绿也知事情紧急,立刻动手。
与此同时,金吾卫衙门大堂。 御史中丞薛融、刑部侍郎王松、大理寺卿等人,以及脸色极其难看的李崧和桑维翰,正襟危坐。 石重贵一身戎装,端坐主位,面色平静。
他让人将王栓柱的画押供词原件,直接呈给了诸位大臣传阅。 供词在众人手中传递,大堂内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薛融、王松等人看得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他们虽料到此事必有隐情,却也没想到竟是如此胆大包天的构陷!伪造官方回执,收买军官做伪证,诬陷当朝宰相!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李崧拿着供词的手都在发抖,那是极致的愤怒和后怕!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桑维翰,眼中充满了“你看!果然如此!”的激动。
桑维翰则要冷静得多,他仔细地看着供词上的每一个字,尤其是提到“杨令公和刘宣徽的意思”那句,眼中寒光闪烁,但脸上却看不出太多表情。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诸位大人,”石重贵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人犯王栓柱已招供画押,其所言之事,干系重大。本将以为,当立刻将此供词及一应情况,奏报陛下圣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