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白日里的喧嚣与浮躁尽数吞没。苏清月的身影融入这深沉的黑暗,如同一滴汇入江河的水,了无痕迹。她的目标明确——京城。
并非重返那座象征着权力漩涡核心的皇城或摄政王府,而是循着那日青衫人遁走时,在她神识中留下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轨迹。这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涟漪渐平,但源头的大致方位,已被她锁定在京城南隅,一片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的坊市之间。
那里,很可能就是天魔宗“暗影堂”的一处据点。
她并未直接闯入,而是在距离那片区域尚有数里之遥的一处高塔飞檐上停下。塔高七层,可俯瞰大半京城,尤其南城景象,尽收眼底。她收敛所有气息,月白裙裳在夜色中仿佛失去了色彩,与古老的塔身融为一体。神识则如同最精细的蛛丝,无声无息地向那片区域蔓延、渗透。
与皇陵的肃杀、落霞峰的清寂不同,南城坊市即便在深夜,也依旧涌动着一种畸形的活力。赌坊的呼喝,暗娼的低语,地下黑市的交易,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各种驳杂混乱的**与戾气,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她的神识掠过这些浮于表面的喧嚣,深入那些看似寻常的店铺、民居,甚至是地下的暗道。很快,她便在一家名为“醉生梦死”的、门面颇为气派却透着股邪气的酒楼地下,捕捉到了与青衫人同源,且更为浓郁集中的阴寒气息。
就是这里了。
酒楼地下别有洞天,远比地面建筑更为广阔。数条错综复杂的通道连接着多个石室,其中最大的一间,布置得如同一个小型议事厅。此刻,厅内正有三人。
主位之上,坐着一名面容枯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身着暗紫色绣着诡异云纹的长袍,气息沉凝,赫然是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他手中把玩着两枚乌黑的铁胆,铁胆转动间,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带着一种扰人心神的韵律。此人,想必就是那青衫人口中的“堂主”。
下首左侧,正是三日前在落霞峰被苏清月惊走的青衫人,他此刻垂首而立,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后怕,正向老者汇报着。
右侧则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壮汉,修为在炼气大圆满,周身煞气缭绕,显然是个手上沾满血腥的角色。
“……堂主,那女子实力深不可测,绝非寻常筑基修士。属下……属下甚至未能看清她如何出手,罗盘便已崩毁。她言明占了那处地界,并让属下带话,若有不忿,让您……亲自去皇陵寻她理论。”青衫人将当日情形一五一十道来,语气艰涩。
“皇陵?”那枯槁老者手中转动的铁猛地一顿,眼中精光爆射,“就是那个三年前地脉异动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皇陵?那女子是何模样?修为如何?功法路数可曾看出端倪?”
“她身着月白长裙,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修为……属下看不透,只觉得如渊如海。功法……她并未真正出手,只是看了属下一眼,属下便……”青衫人回想起那一眼之威,依旧心有余悸,难以具体描述。
“废物!”右侧那魁梧壮汉冷哼一声,声如洪钟,“区区一个藏头露尾的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青衫人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枯槁老者摆了摆手,制止了壮汉的斥责,沉吟道:“皇陵之事,牵连甚大,宗主也曾严令我等暂时不要靠近。此女既然与皇陵有关,又敢如此放话,必然有所依仗。她占那荒山野岭作甚?莫非……那里真有什么古修遗迹?”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却是谨慎。“此事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尽快找到那‘引龙桩’的替代品,修复大阵,接引圣气。京城龙气虽散,但残存的龙脉地气依旧是我圣宗计划的关键,不容有失!”
“引龙桩?”塔顶之上,苏清月心中微动。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听起来,似乎是某种用来引导、乃至窃取龙气的法器或阵法核心。天魔宗果然贼心不死,仍在打龙气地脉的主意。他们所谓的“圣气”,恐怕就是被污染控制的龙气,或者更邪恶的东西。
“堂主,那替代品的材料搜寻已近尾声,只是还差一味主材‘地心玉髓’,此物极为罕见……”青衫人禀报道。
“加大搜寻力度!不惜一切代价!”枯槁老者语气森然,“必要时,可以去‘黑狱’悬赏,或者……找那些不安分的王爷们‘借’一点。”
“是!”
就在这时,那枯槁老者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直射苏清月所在的高塔方向!
“何方朋友,在此窥视良久?”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冷的神识冲击,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向苏清月!
被发现了?
苏清月心中并无波澜。她本就没有指望能一直隐匿下去,尤其是在一位筑基修士的据点附近长时间窥探。方才那一瞬间,或许是对方布置的某种警戒阵法被触发,或许是她探查时神识波动过于细微的扰动被其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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