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锦瑟院内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烛火跳跃着,将洛云青衫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巨大幽影。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幽深的眸子再次落在苏清月身上,里面再无方才在殷无咎面前刻意维持的平淡,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探究与一丝玩味。
“柳姑娘,”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滑腻的质感,如同毒蛇游过肌肤,“现在,没有外人了。”
苏清月心脏紧缩,背后的寒意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她依旧维持着惊惧颤抖的模样,泪痕未干,怯生生地后退半步,几乎要缩到墙角:“洛……洛先生……奴婢真的不知道什么外力……定是水鬼,是水鬼缠身……”
“水鬼?”洛云轻轻嗤笑一声,缓步向前逼近,他并未再动用那阴冷的精神力探测,只是用目光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能将地脉躁动引为‘呼应’的水鬼,洛某倒是闻所未闻。”
他停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这个距离充满了压迫感,苏清月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草药与某种阴冷腥气的味道。
“姑娘可知,”洛云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意味,“你体内那点‘东西’,虽隐晦,却精纯非凡,绝非寻常阴邪所能沾染。它……很特别。”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皮囊,直刺那点紫金烙印。
苏清月浑身僵硬,他知道!他果然察觉到了烙印的特殊!她咬紧牙关,全力收敛烙印的气息,同时将那股模仿来的阴戾气息搅动得更乱,试图混淆视听:“奴婢……奴婢听不懂……先生救命……”
“救命?”洛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或许,该先让洛某看看,姑娘这‘病’,到底根在何处。”
他话音未落,右手快如鬼魅般探出,并非指向她的手腕,而是直取她咽喉要害!指尖萦绕着肉眼难见的黑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是蛊毒!他竟直接动手,要用最霸道的方式逼出她体内的秘密!
这一下猝不及防,狠辣决绝!若被击中,即便不死,隐藏的修为和烙印也必然暴露无遗!
避无可避!苏清月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伪装!幽冥身法几乎在意识之前自行发动,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足尖点地,身形如风中弱柳般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指!
嗤!
黑气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几缕被割断的青丝缓缓飘落。
动作做完,苏清月才心中猛地一沉!完了!她暴露了身法!虽然只是凡俗武学的极致,但这绝非一个普通歌姬所能拥有!
洛云一招落空,眼中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精光!他收手而立,看着稳住身形、脸色煞白的苏清月,抚掌轻笑,笑声却冰冷刺骨:“好身法!幽冥鬼影,飘忽莫测。这可不是江南乐坊能教出来的东西。”
他不再掩饰,直接点破了她的身法来历!“柳如烟,或者……我该叫你什么?”他步步紧逼,目光如刀,“是谁派你来的?陛下?还是……其他什么人?你这身修为,还有体内那点‘煌煌之气’,隐藏得可真深啊。”
苏清月背靠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身份几乎被彻底揭穿,身法暴露,烙印被盯上,洛云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她。这是绝境!
她看着洛云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再多的辩解都已苍白无力。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决绝从心底升起。
她缓缓站直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怯懦和慌乱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她不再刻意模仿柳如烟的声线,声音恢复了本来的清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韧性:
“洛先生慧眼如炬。”她承认了,但并未透露更多,“奴婢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可知,您方才提及的‘地脉呼应’,并非虚言。”
她竟主动承认,并再次将话题引向了地脉!
洛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趣:“哦?”
苏清月强忍着脖颈处的刺痛和体内气血的翻涌,继续道,语速不急不缓:“先生精研蛊毒,通晓异术,难道感觉不到吗?脚下这片土地,龙气躁动,地脉不稳,已非一日。方才那场地动,不过是冰山一角。其下酝酿之物,若彻底爆发,恐非一府一城之祸。”
她在赌,赌洛云对地脉的野心和了解,赌他作为一个修士,对天地异变的敏感。她要将他注意力从她身上,暂时转移到更宏大的、他也无法掌控的危机上。
“继续说。”洛云目光闪烁,并未打断她。
“奴婢体内之物,或许与地脉有所关联,但也仅是微末感应。”苏清月半真半假地说道,将紫金烙印的功能歪曲为对地脉的感应,“奴婢能感觉到,地脉的核心异动,并非在五皇子府,而是在……皇城深处。其势汹汹,似有挣脱束缚,反噬其主之兆!”她将殷玄冥提及的“脚下的东西不安分”加以发挥,抛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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