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白玉簪被苏清月小心地簪在了发间,与她此刻“病弱”的妆容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对比,反倒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风致。她知道,戴上它,便是对殷无咎赏赐的回应,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柳如烟,依旧是他记忆中那个在意他恩宠的女子。
然而,她的心思早已不在争宠之上。地脉那丝微弱的悸动如同警钟,在她心头长鸣。她必须尽快找到与殷玄冥沟通的途径,或者,自己先设法探知更多地脉相关的信息。
机会在她戴上玉簪的第二天午后悄然来临。
钱嬷嬷再次来到锦瑟院,这次带来的口信却与赏赐无关:“如烟姑娘,殿下在‘听雪轩’赏梅抚琴,听闻姑娘身子好些了,特让老奴来问一声,姑娘可愿前去,一同品茗听琴?”
听雪轩是五皇子府中一处景致清幽的轩馆,临近花园的梅林,也是殷无咎平日独自静思或招待清客时常去的地方。邀请一个姬妾前去听琴,虽不算格外恩宠,却也透着一分不同于寻常的亲近。
苏清月心中微凛。这绝非简单的听琴赏梅。殷无咎是在继续他的试探,想在一个更放松、也更私密的环境里,进一步观察“柳如烟”。
“殿下相召,是奴婢的荣幸。”苏清月脸上适时地泛起受宠若惊的红晕,声音带着几分欣喜的颤抖,“还请嬷嬷稍候,容奴婢换身衣裳。”
她刻意挑选了一身素雅却不失精致的浅碧色衣裙,外罩月白绣梅花斗篷,发间只簪着那支凝脂白玉簪,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既符合听雪轩的清雅氛围,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完美契合了一个病愈后试图重新吸引皇子注意、又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宠姬形象。
在钱嬷嬷的引领下,苏清月踏入了听雪轩。
轩内暖意融融,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殷无咎独自坐在窗边的琴案后,一身雨过天青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儒雅。他并未抚琴,只是手指虚按在琴弦上,目光望着窗外几株积雪未消的梅枝,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清月身上,尤其是在她发间那支白玉簪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来了,坐吧。”
“谢殿下。”苏清月依言在离琴案不远处的绣墩上坐下,姿态恭谨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
侍女奉上香茗,便悄然退下,轩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茶香和淡淡的梅香,以及一种无声的张力。
“身子可大好了?”殷无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随意。
“劳殿下挂心,已无大碍了。”苏清月柔声应答,微微垂眸,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嗯。”殷无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手指却轻轻拨动了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并不成调,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试探。
苏清月心中一动。她不通音律,但柳如烟是江南乐籍出身,琵琶精妙,对音律自然熟悉。她立刻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赏与专注。
殷无咎并未看她,指尖在琴弦上随意滑动,断断续续的音符流淌出来,不成曲调,却自有一种孤高寂寥的意味。他似乎在借琴音抒发心绪,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清月屏息凝神,全力扮演着柳如烟。她知道,任何一个细微的、不符合柳如烟音乐素养的反应,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片刻后,殷无咎的指尖终于落下,奏响了一首完整的曲子。曲调悠远空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思,并非欢愉之音。
苏清月仔细分辨着,这曲子她未曾听过,但以柳如烟的人设,应该能听出些门道。她在他一曲终了时,轻轻抚掌,眼中带着些许迷醉和仰慕:“殿下琴音高妙,此曲空灵幽远,意境深长,奴婢虽愚钝,亦觉心驰神往……只是,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郁结之气?”
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既表达了欣赏,又点出了曲中情绪,符合一个懂音律的姬妾应有的反应,同时也带着对皇子心事的关切。
殷无咎抚琴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了几分:“哦?你听出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奴婢胡乱揣测,殿下恕罪。”苏清月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模样。
“无妨。”殷无咎放下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你落水前,曾对京中风物颇为好奇,还去了百草堂。可是觉得在府中闷了?”
又来了!再次提及百草堂!
苏清月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几分被说中心事的窘迫,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奴婢……奴婢是有些好奇。江南与京城风物大不相同,尤其是……尤其是听闻京城地气灵秀,有龙脉庇佑,与咱们那儿大不一样呢。”她巧妙地将话题从百草堂引向了更宏大的“地气龙脉”,并偷偷观察着殷无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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