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批三百个精心制作、检验合格的“单兵急救包”,在王府匠人们日夜不休的赶工下,终于以最快的速度,下发到了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的先锋营手中。
然而,迎接这凝聚了云舒心血和超越时代智慧的“救命包”的,并非感激涕零,而大多是怀疑、困惑,甚至带着几分糙汉子们特有的戏谑和不解。
“啥玩意儿?花花绿绿的小皮包?婆娘给的香囊吗?哈哈!能挡得住狄人狼牙棒兜头一下不?”一个满脸虬髯、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彪形大汉,掂量着手中做工精致、甚至还带着淡淡皮革和酒精混合气味的小包,咧开大嘴,毫不客气地调侃道,引得周围几个同袍一阵哄笑。
“就是,这点零零碎碎的东西就能救命?刀子砍过来,箭矢射过来,还得靠咱手里的刀枪够硬,骨头够硬!指望这玩意儿?”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老兵,不屑地将分到手的急救包随手塞进了行囊最底层,仿佛那是什么占地方的累赘,“真到了拼命的时候,谁有工夫掏弄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
负责分发解说的军需官和几名受过云舒亲卫培训的教导员,费尽口舌,反复讲解每种物品的用途、演示操作方法,甚至模拟了伤口包扎和止血带使用。但根深蒂固的观念和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排斥,并非一朝一夕、几次讲解就能轻易改变的。急救包虽然被领走了,但大多数都被束之高阁,或被视为可有可无、甚至是上级发放的某种“新奇玩意儿”,并未真正被重视起来。
转机,发生在一场猝不及防的、血腥程度超乎想象的夜间遭遇战。一股北狄精心挑选的精锐小队,借着夜色掩护,试图迂回穿插,偷袭后方一条重要的粮草补给线。恰好与一支执行巡逻任务的先锋营斥候小队,在一片崎岖的林地边缘狭路相逢。战斗在瞬间爆发,短促、激烈、残酷到了极点!刀光剑影在黑暗中疯狂闪烁,金属碰撞声、利刃入肉声、垂死怒吼与惨叫,撕裂了夜的宁静。
新兵赵小虎,入伍不到半年,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少年稚气,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近距离、如此血腥的白刃混战。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但训练的本能和求生的**驱使着他奋力挥刀。混战中,一名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狄族悍卒,挥舞着弯刀,以刁钻的角度狠狠劈来!赵小虎格挡不及,只觉左大腿外侧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浸透了他的裤腿!
是动脉!老兵们闲谈时说过,战场上伤了动脉,基本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干,神仙难救!剧痛和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视线开始模糊,力气随着血液飞速流逝。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堵塞了他的喉咙。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那个硬硬的、之前还被同袍们嘲笑、他自己也未曾真正在意过的小皮包。求生的本能,超越了恐惧和绝望!他哆哆嗦嗦地、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扯开了皮包的搭扣,凭借训练时模糊的印象,慌乱地取出那个带着奇怪硬垫的绷带,也顾不上什么位置精准了,胡乱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按在那如同小喷泉般汩汩冒血的伤口上!然后,他摸索着那皮质扣带,牙齿和右手并用,拼命地、狠狠地拉紧!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那原本汩汩往外冒、甚至带着些许喷射感的鲜血,在强大而持续的外部压力下,竟然真的肉眼可见地减缓了流速,从喷涌变成了快速的渗流!压迫止血,起了关键作用!虽然伤口依然剧痛,但那种生命随着血液飞速抽离的可怕感觉,减轻了!
这短暂的成功给了赵小虎巨大的信心和力量!他忍着钻心的疼痛,额头上冷汗如雨,又哆嗦着掏出那些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撕开一个,用里面湿漉漉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棉片,胡乱擦了擦伤口周围火辣辣的皮肤(酒精带来的强烈刺痛让他差点叫出声,但他死死忍住了)。然后,他想起教导员说的固定伤肢,又取出那条巨大的三角巾,依葫芦画瓢,把自己受伤的左腿和完好的右腿捆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瘫软在冰冷的土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意识却因为这短暂的自我救护和希望的出现,变得异常清晰——血,好像真的止住了很多!他还活着!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他自己进行包扎的过程中,他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什长(十夫长)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脸色惨白。赵小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拖着伤腿爬过去,用急救包里的另一条绷带,帮什长做了简单的加压包扎,也止住了血。
后来,支援的部队及时赶到,击退了这股凶悍的狄兵。打扫战场时,军医迅速接手了伤员。当经验丰富的老军医仔细检查完赵小虎的伤口时,忍不住连连称奇:“小子!你这伤口处理得太及时了!这压迫止血的法子用得好!位置虽不太准,但力度够!还有,你这用‘净水’(他以为是水)擦过伤口?不对,这味道……是王妃说的那种‘烈酒’?好!好啊!大大降低了溃脓的风险!你小子,不仅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还保住了这条腿!简直是走了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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