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王府照例要熬腊八粥分赐各院。天还未亮,小荷就捧着陶罐往大厨房跑——云舒答应帮浣衣房婢女们制护手膏,需取些桂花蜜调味。
谁知不到一刻钟,小丫头就哭着跑回来,发髻散乱,陶罐碎在怀里,蜜汁混着泪水沾湿了前襟:"王妃!管事嬷嬷说...说冷月苑的份例减半,连腊八粥都不给了!"
云舒正在过滤蜂蜡,闻言动作一顿,蜡液险些泼洒出来。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仍维持平静:"可说了缘由?"
"说是侧妃娘娘的意思..."小荷抹着眼泪,露出腕间一道红痕,"还说今后每月月例减为五两,炭火份例砍半,让咱们...学着俭省过日子。"她哽咽着补充,"奴婢争辩两句,就被推倒在地..."
云舒眼中寒光一闪,随即隐去。她轻抚小荷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冷意:"疼吗?"
小荷抽噎着摇头:"不疼...可是王妃,他们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苑门忽被踹响,三个粗使婆子昂首闯入,呵出的白气混着酒臭扑面而来。领头的李嬷嬷直接将一袋黍米砸在地上,米粒四散飞溅:"侧妃娘娘恩典,赏冷月苑腊八粥料!王妃自己熬吧!"
黍米明显是陈年旧粮,混着沙土滚到云舒脚边。小荷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却被云舒暗中按住手腕。
云舒心中冷笑,好一个赵侧妃,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她面上却波澜不惊,缓缓弯腰拾起米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有劳嬷嬷。"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还请回禀侧妃,云舒谢娘娘教诲,定当勤俭持家。"
李嬷嬷嗤笑,三角眼扫过简陋的院落:"王妃明白就好!娘娘还说,既是要俭省,那些不相干的人就别往院里领了!"她意有所指地瞥向小荷刚收好的药盒,"免得带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听说王妃私下售卖药膏,抢了城中正经铺子的生意?这可不成体统!"
婆子们哄笑着离去后,小荷终于哭出声:"她们把阿福赶出府了!说他偷盗财物...还打了二十大板扔到街上!妞妞哭晕过去,现在还在发高热..."
云舒指尖骤然掐进掌心,一股怒火直冲心头。她这才明白赵侧妃的真正动机——原来不只是因为王爷前日偶然问起她懂医术的事,更因为她在贫民巷售卖的药膏,竟意外抢了赵侧妃在城中经营的胭脂铺生意!
好个赵侧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云舒心中冷笑,既除了眼中钉,又保住了自己的财路。
冷月苑顿时陷入困境。赵侧妃的打压如期而至,比以往更为狠毒,不仅断了原料供应,更严禁仆役往来,意图将她彻底困死。云舒试图派人请郎中给妞妞看病,竟连角门都出不去了。
"王妃,怎么办啊..."小荷望着渐空的米缸发抖,"咱们的存粮只够三天了...炭也只够烧两天..."
云沉默地整理所剩无几的药材,心中飞快盘算。赵侧妃这招极其狠辣:以"勤俭"为名行打压之实,便是闹到王爷跟前也占理。更何况那位从未露面的王爷,根本不会关心弃妃的死活。
但绝境往往催生急智。当夜风雪大作,云舒裹着单薄被子忽然坐起——她想起白日瞥见李嬷嬷手背有严重的冻疮,另外两个婆子也不断搓揉红肿的手指。那些伤痕深重,绝非一日之寒。
"小荷,取两罐雪肌膏来。"她眼底亮起微光,"要最普通的陶罐装。"
次日清晨,云舒亲自叩开侧院角门。开门的正是李嬷嬷,见到来人下意识要关门,却被云舒用脚抵住。
"嬷嬷莫慌,"云舒递出陶罐,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听闻您手部冻伤,特送来药膏试用。"
李嬷嬷像被烫到般缩手:"王妃折煞老奴了!侧妃娘娘吩咐过..."
"侧妃只吩咐不让人进冷月苑,却没说不让冷月苑送东西出来吧?"云舒强行将陶罐塞进她手中,"更何况这是试用装,还需嬷嬷用后告知效果呢。"她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嬷嬷的孙女手上也有冻疮?这药膏若是好用,明日我再送一罐来。"
李嬷嬷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戒备渐渐被渴望取代。云舒看在眼里,心中已有计较。
她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管采买的周嬷嬷儿子在马房当值,脸上有块鞭疤;看守角门的钱嬷嬷媳妇脸上有孕斑...这些信息都是阿福此前闲聊时透露的。云舒精准地找到每个人的软肋,每一句话都直击要害。
短短半日,六罐雪肌膏悄然送出。云舒故意选的都是赵侧妃心腹中的小角色,这些人地位不高却掌着实权,且因容貌缺陷常遭嘲弄。
当日下午,效果初显。先是角门守卫对来送柴的小荷睁只眼闭只眼,接着厨房小丫头偷偷塞来两个热馒头。至傍晚时,李嬷嬷竟亲自送来一筐二等炭:"王妃...那药膏果真灵验,老奴的手一整天都没痒..."
云舒却将炭筐推回,声音清冷:"嬷嬷好意心领,只是侧妃娘娘既要求俭省,本宫不敢破例。"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不过若是嬷嬷需要,可用旧物来换药膏——破陶罐、废药材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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