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撕裂了王府上空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声嘶力竭的呼喊,字字如刀,剐在每个人的心上。
"八百里加急!北境军报!开门!快开门!"
"紧急军情!北凉城危殆!求援!王爷...王爷..."
那传令兵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嘶哑凄厉,显然是日夜兼程不曾停歇,将最后一丝气力都用在了这几声呐喊上。
云舒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入了窗棂的木纹中。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又猛地沸腾起来。来了,这场迟早要来的风暴,终于以最猛烈的方式席卷而至。
王府前院已乱作一团。火把接二连三点燃,将夜幕撕开一道道橙红的口子。杂乱的脚步声、惊惶的询问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混乱的交响。
"备马!即刻备马!通知所有将领到议事厅集合!"一个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嘈杂,云舒认出那是王府长史周勉。这位向来沉稳的老臣,此刻声线中也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云舒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凉刺肺,却奇迹般地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她没有迟疑,转身快步走向衣柜,取出一件深色斗篷披上。
"小姐,外面乱得很,您这是要去哪?"芷萝惊慌地拉住她的衣袖,脸色苍白如纸。
"前院。"云舒系好斗篷带子,语气平静得令自己都惊讶,"这种时候,躲在这里什么也不会知道。"
"可是...王爷他..."芷萝的眼中已噙满泪水,"北凉城危殆,那王爷他..."
"生死未卜。"云舒接下了她不敢说出口的话,声音冷峻,"所以更要知道具体军情。"
她推门而出,夜风立刻裹挟着前院的喧嚣扑面而来。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越是靠近前院,混乱景象越是触目惊心。仆从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奔走,有的抱着不知所谓的物品,有的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护卫们则面色凝重,加快了巡逻的频率,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云舒避开人群,选择沿着廊庑的阴影处前行。她熟悉王府的布局,知道哪条路能最快抵达前院而不引人注目。
议事厅外的广场上已是火把通明。云舒躲在一根廊柱后,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
中央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兵,铠甲上沾满泥泞,脸上有几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他几乎直不起腰,全靠一杆破败的军旗支撑着身体。那面曾经代表荣耀与胜利的旗帜,如今只剩几缕布条挂在杆上,无声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周勉长史站在他面前,周围是几位闻讯赶来的王府属官和将领。人人面色凝重如铁。
"...北戎主力突然出现在城下,数量远超我们预估...他们已经围城十日..."传令兵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王爷亲率将士死守,但粮草将尽,箭矢所剩无几...最要命的是,朝廷拨发的军饷和补给...根本没有送到北凉!"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军饷未到?这怎么可能!"一位武将猛地踏前一步,"一个月前就已从京城发出,按理半月前就该抵达北凉!"
"确实未到!"传令兵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王爷先后派了三拨人沿途寻找,都无功而返。那批军饷和物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它们,我们撑不过五天!北凉若失,北境门户洞开,整个大燕危矣!"
云舒的手指猛地收紧。军饷失踪?这绝非偶然。在朝廷钦使即将北上问罪的节骨眼上,前线军饷不翼而飞,未免太过巧合。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周勉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几位将领面面相觑,震惊与愤怒交织;一些文官则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他人的目光。
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为边关担忧?又有多少人,早已选择了自己的立场?
"王爷...王爷如何?"周勉终于问道,声音干涩。
传令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围城前一日,王爷亲自带小队人马出城侦察,遭遇北戎埋伏...归来时肩甲破裂,血流不止,但仍坚持指挥守城...最后昏倒在城墙上..."
人群一阵骚动。几位老将已经红了眼眶。
"王爷命我杀出重围时,已...已高热不退,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传令兵的声音哽咽了,"但他仍下令,若城破,所有将士需保全性命后撤,不可做无谓牺牲...他说...大燕可以没有墨临渊,但不能没有守边的将士..."
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从人群中传来。连最硬骨的将军也别过脸去,偷偷抹了把眼睛。
云舒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她与墨临渊素未谋面,但此刻却能想象出那个男人站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身影。他是大燕的战神,也是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而现在,他可能正生命垂危,而害他至此的,不是明刀明枪的敌人,而是来自背后的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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