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几乎无眠的警觉,让云舒在天光微亮时便起身。她并未感到多少疲惫,反而有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奇异平静。她仔细检查了贴身藏好的铁盒钥匙,又将几瓶不同功效的药膏——特别是那盒加入了特殊活性成分的加强版茉莉祛疤膏——放入一个便于携带的提篮中。
晨光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光斑。院内,张姓汉子已经准备出发前往西市,陈五也在清点需要修补墙体的工具。李姓汉子则已经开始了日常的清扫,但他的动作僵硬,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时断时续,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慌乱。
云舒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精神一振。李姓汉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一哆嗦,差点扔掉了扫帚。
“姑、姑娘,您今日起得早。”他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敢与云舒对视。
“嗯,今日有要事,需早些准备。”云舒语气平淡,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那审视的意味让李姓汉子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李叔,院里的活儿就辛苦你了。我今日需闭门调试新药,至关重要,无论发生何事,绝不可让人打扰。”她再次强调了“绝不可”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李姓汉子的心上。
“是,是…小的明白,定然,定然守好…”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回答,头埋得更低了。
云舒不再多言,转身进入西厢制药间。她并未立刻开始工作,而是透过窗缝仔细观察着院中的动静。她看到李姓汉子在她关门后,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陷入一种焦灼的状态,不时抬头望天,似乎在计算着时辰,又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约莫辰时三刻,院门外传来了预料之中的、轻柔而规律的叩门声。那声音带着一种属于官眷的克制与礼节性。
李姓汉子浑身一僵,紧张地望向制药间紧闭的门扉,见毫无动静,才咽了口唾沫,小跑着去应门。
门外,刘百户的夫人王氏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外罩同色系绣兰草纹样的比甲,云髻高耸,簪着赤金点翠步摇并几朵新鲜的茉莉花,既显身份又不失雅致。她身后跟着两位同样衣着不俗的妇人。
一位年约四十,穿着沉香色杭绸褙子,面容端庄,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是布政使司参议的夫人赵氏。另一位则相对年轻些,约莫三十上下,穿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的缎面长裙,容貌本是秀丽的,可惜左侧脸颊上一道从眼角蜿蜒至下颌的淡红色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使她即使微笑着也透出一丝苦闷与自卑。她便是京城中颇有些名气的“疤面夫人”——富商孙员的发妻孙氏。
“王夫人,您…您来了。”李姓汉子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
王氏微微颔首,目光已越过他,扫向院内:“云舒姑娘可方便见客?”她语气热络,显然已将云舒视作值得交往的对象。
“姑娘她…正在制药间忙活,吩咐了不让人打扰。”李姓汉子按照云舒事先的交代回道,“请诸位夫人先到厅堂用茶,小的这就去通传。”
他将三位妇人引至虽简陋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厅堂,奉上云舒自制的、带着清甜草药味的凉茶,然后快步走到制药间外,轻叩房门:“姑娘,刘夫人带了两位客人到访。”
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云舒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细布衣裙,乌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未施粉黛,手上还沾着些许未洗净的药渍,整个人透着一股专注而清冷的气质,与三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奇异地不显局促,反而有种令人心静的安然。
“请诸位夫人稍坐,我净手便来。”她声音平稳,目光与三位夫人一一接触,在孙氏脸上那道疤痕上短暂停留,微微颔首,并无惊异或怜悯,只是一种平静的观察。
这态度让原本因容貌而有些敏感的孙氏,稍稍放松了些。
当云舒再次出现在厅堂时,已洗净双手,步履从容。
“云舒姑娘,冒昧打扰了。”王氏起身笑道,热情地引荐,“这位是赵夫人,这位是孙夫人。她们听闻姑娘妙手回春,药膏有奇效,心中好奇,特来拜访。”
云舒敛衽为礼:“诸位夫人大驾光临,是云舒的荣幸,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孙夫人早已按捺不住,抢先开口,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云姑娘,王姐姐说你的祛疤膏效果非凡,不知对我这…旧疾可能起效?”她手指微微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脸颊,眼中混合着希冀与害怕再次失望的脆弱。
云舒走近两步,借着窗外透入的光线,仔细审视那道疤痕。她看得认真,甚至微微俯身,手指虚悬在疤痕上方比划了一下长度和深度,专业的态度让一旁的赵夫人收起了几分轻视。
“夫人这道疤,”云舒沉吟道,“看痕迹,应是利刃所伤,当年伤口颇深,虽及时处理,但伤及真皮层,且后续养护可能未尽完善,导致疤痕增生,颜色也沉淀下来。至今…应有十年以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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