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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魂 第59章 人祭坑的呜咽

作者:蓝兰预雨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0-30 10:06:48

人祭坑的呜咽

洹水北岸,武丁新陵的夯土台基已巍然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混合着新鲜泥土的湿腥、焚烧艾草的辛辣,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森然之气。巨大的陵墓入口前,一方深坑如同大地张开的黑色巨口,已然挖就——那是为这座永恒宫殿奠基的人祭坑。坑壁陡直,坑底幽暗,仿佛直通幽冥。

坑边,气氛肃杀到凝固。黑压压的甲士持戈肃立,青铜面具下的眼神冰冷如霜,隔绝了一切情绪。高大威严的巫师祭司——巫咸,身着玄色羽衣,头戴狰狞兽面冠,手持一柄镶嵌绿松石的玉钺,如同沟通人神的冰冷桥梁。他身后,巨大的青铜礼器(鼎、罍)森然排列,兽面纹在惨淡的天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低沉、单调却又穿透力极强的鼓点“咚…咚…咚…”地敲响,仿佛大地的心脏在沉重搏动,配合着骨笛呜咽般的尖啸,构成了一曲为死亡而奏的恐怖乐章。

坑边跪着一群人。他们是这次盛大“奠基礼”的祭品。大多是上次征伐羌方俘获的战俘,也有少数触犯重罪的奴隶。粗糙的麻绳深陷进他们的皮肉,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几乎无法动弹。许多人衣衫褴褛,露出累累鞭痕和未愈的伤口,脸上刻满了长途迁徙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长期的囚禁和恐惧折磨,已经榨干了大部分人的生气,只留下麻木的空洞眼神。

在这群待宰的羔羊中,有个年轻的羌人战俘,名叫岩。他约莫十六七岁,原本应是草原上矫健的骑手,如今却形容枯槁,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绳索勒进他尚嫌单薄的肩膀,磨破了皮肉,血丝混着汗水渗出来。与其他人的麻木不同,他眼中翻腾着巨大的恐惧与不甘。每一次沉闷的鼓点,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死死盯着坑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那是吞噬一切的怪兽巨口。

“阿……阿达……”岩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喉咙里发出近乎窒息的呜咽。他恍惚间看到了家乡的雪山,看到了父亲粗粝却温暖的大手在抚摸羊群,看到了弟弟追赶小羊羔时飞扬的笑脸……那带着青草和酥油味道的风,仿佛还在鼻尖萦绕。“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是我……”巨大的疑问和冤屈在他胸腔里冲撞,几乎要炸裂开来。他猛地扭动身体,试图挣开绳索,像一头跌入陷阱的幼兽,发出嘶哑的低吼:“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放我……”

“啪!”一声脆响!一根裹着铜皮的硬木棍狠狠抽打在岩的背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

“闭嘴!卑贱的羌狗!惊扰神灵,让你魂飞魄散!”负责看守的商人士卒厉声呵斥,眼神凶戾如豺狼,“能作为武丁王陵的奠基之礼,是你的荣耀!死后也能侍奉伟大的商王,是你的福分!”

岩痛苦地蜷缩着,背上火辣辣的疼,嘴里满是血腥味。但他眼中的不甘并未熄灭,反而烧得更烈,死死盯着那士卒,像要将他刻进骨头里。这份无声的恨意,比嘶吼更令人心悸。

血染的黄泉路

“吉时已到——!”巫咸那毫无波澜、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穿透了鼓乐,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玉钺,刃口在阴郁的天光下划过一道致命的寒芒。

“以尔等卑躯,筑此通神之基!以尔等魂魄,永镇王陵安宁!祈先祖庇护,佑吾大商,国祚永昌!”

随着这冰冷祭文的结束,仪式的序幕以一种更加骇人的方式拉开。

一群奴隶抬着沉重的木笼上前。笼中是早已准备好的牺牲:健硕的公牛、肥硕的猪羊、甚至还有珍稀的鹿。它们似乎也预感到了末日的降临,在笼中发出惊恐的嘶鸣和撞击声。

“先牲后人!祭地只后土!”巫咸的声音毫无感情。

屠夫上前,动作麻利得近乎残忍。利刃精准地刺入牲畜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噗嗤”之声不绝于耳!鲜红的血柱直灌入幽深的人祭坑底!

牲畜凄厉的惨叫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又被更沉重的鼓声压了下去。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迅速盖过了泥土和艾草的气息。坑底的黑暗被粘稠的、不断流淌汇聚的暗红色液体覆盖,发出“嘀嗒…嘀嗒…”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岩和其他人牲被这血淋淋的景象冲击得近乎崩溃。呕吐声、压抑的抽泣声响成一片。岩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浓重的血味堵住了他的呼吸通道,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自己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呕吐的**。坑底那片不断扩大的血泊,在他眼中变成了地狱的入口。

“礼成!”巫咸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目光扫向那群颤抖的灵魂,“献祭——!”

鼓点骤然变得急促密集,如同催命的鼓槌!骨笛的呜咽陡然拔高,尖锐刺耳!肃立的甲士如同得到指令的杀戮机器,两人一组,粗暴地架起第一排人牲,拖向那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坑沿!

“不——!”

“天神啊!饶命!”

“呜哇——阿母——!”

凄厉绝望的哀嚎、歇斯底里的求饶、崩溃的哭喊瞬间爆发出来,撕扯着凝固的空气!

岩眼睁睁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同族男子被拖走。那是个壮实的汉子,几天前还在囚笼里低声哼唱故乡的歌谣。此刻,他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双脚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狗日的商人!你们不得好死!我的魂会回来!撕碎你们……”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青铜戈刃精准地掠过他的脖颈!

“噗!”

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头颅带着凝固的、极度愤怒与不甘的表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被商人士卒冷漠地一脚踹入坑中!沉闷的落体声砸在剩下每个人的心头!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被戈砍、被矛刺、被石钺砸碎头颅……各种处决方式冷酷上演。坑沿如同一个血腥的屠宰场。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甲士的青铜护臂,染红了坑边的黄土,汇聚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入坑底那片不断扩大的血池。坑底的尸体迅速堆积、扭曲,保持着临死前各种绝望痛苦的姿态。

岩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它勒爆。他感到裤裆里一阵湿热,失禁了。羞愧感瞬间淹没了他,但下一秒,更强烈的求生欲疯狂涌起!“跑!必须跑!我不能就这样死!”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他混乱的脑海。他趁着拖拽旁边人的混乱,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后一挣!绳子似乎松动了一点!

“有羌奴想跑!”眼尖的士卒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动!一根长戈的木柄狠狠捣在他的后腰!

“呃啊——!”岩惨叫一声,蜷缩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几双穿着草鞋或皮靴的大脚立刻狠狠踩在他的背上、头上,将他死死摁在地上,脸被迫紧贴着冰冷、沾满他人鲜血的泥土。

“呸!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士卒的脚在他背上用力碾了碾,狞笑道,“急着下去陪你同伴?成全你!下一个就轮到你!”

脸颊紧贴着冰凉湿黏的泥土,鼻尖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和泥土的腥气。岩的视线被泪水、血污和泥土模糊。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到坑底堆积的尸体,看到血泊中漂浮的残肢断臂,看到一张张死灰色的、凝固着永恒痛苦的年轻脸庞……世界仿佛只剩下无尽的猩红和绝望的哀鸣。最后那一丝挣扎的力气,被彻底碾碎。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微微的、无法控制的抽搐。

凝视深渊的眼睛

“拖过来!”冷酷的命令声响起。岩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粗暴地拖了起来,双脚在血水和泥泞混合的地面上拖行。

他被拖到了坑沿边。深坑近在咫尺,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坑底,尸体层层叠叠,流淌的血液在尸堆的缝隙间形成暗红色的反光,如同无数只来自地狱的眼睛。

巫咸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祭器。他手中的玉钺再次扬起,指向深渊般的祭坑。

岩身后的甲士得到指令,一人反剪着他的双臂,另一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青铜戚(一种斧类兵器),刃口闪烁着幽冷的死亡之光,对准了他裸露的后颈!岩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兵刃带起的丝丝寒意,刺入肌肤!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这一刻,不知是求生本能最后的闪光,还是冥冥中某种力量的牵引,岩猛地睁开了眼睛!不是望向即将落下的屠刀,也不是望向行刑的士卒,而是直直地、穿透了弥漫的血雾与死亡的气息,望向了坑底那片尸骸堆叠、血水淋漓的修罗场!

在那层层叠叠的残躯断肢之间,在颜色深得发黑的血泊边缘——

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大睁着,死不瞑目!属于一个刚刚被扔下去的、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瞳孔已经扩散,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两个通向虚无的窟窿。但那空洞之中,却死死地、凝固地“印”着地面上的一切:高高在上的巫咸、举着利刃的甲士、森然的礼器、还有苍穹之上那冷漠俯视着人间的铅灰色天空!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这片天地,质问着高高在上的神明,质问着这冰冷残酷的规则:为什么?

一缕微风拂过坑沿,吹动了坑底那少年额前沾染着血污的乱发,拂过他长长的、毫无生气的睫毛。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上方,仿佛要将这人间地狱的景象,永远烙印在永恒的虚无之中!

“行刑!”巫咸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锤落下!

“嘿——!”举戚的甲士吐气开声,手臂肌肉贲张!

“嚓!”

干脆利落的切割声!

岩只觉得颈后一凉,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切断了他所有的意识连接通道。世界在他眼前骤然翻转、模糊、随即被一片无边无际、冰冷彻骨的黑暗彻底吞噬。

他最后残存的感官,是身体被一股力量奋力推向深渊的失重感,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混杂着鼓乐、风鸣和遥远哭嚎的诡异声响……然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他的身体沉重地砸落在坑底的尸堆上,溅起浓稠的血浆。头颅滚落到一旁,沾满了血污和泥土。那双年轻的、曾经充满了对故乡思念和不甘的眼睛,也如同坑底其他无数双眼睛一样,最终凝固成了永恒的、空洞的黑暗。

坑边的仪式并未因生命的消逝而有丝毫停滞。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人牲被源源不断地拖上来、处决、推入深渊。哀嚎与屠戮交织,鼓点与骨笛共鸣。坑底的血泊越来越深,尸骸越堆越高。那些空洞睁着的眼睛,层层叠叠,无声地向上“凝视”着,构成了一幅极其诡异而恐怖的景象,无声地控诉着这场神圣名义下的集体屠杀。

当最后一个牺牲者的身体被抛入坑中,沉闷的撞击声消失在血与肉构筑的“地基”深处。巫咸再次高举玉钺,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古老晦涩、祈求神灵接纳与王朝永固的咒语。沉重的大鼓最后一次敲响,余音在空旷的陵区回荡,仿佛在为这血腥的奠基礼盖上最后的封印。

早已准备好的奴隶们麻木地推动着满载黄土的木轮车,沉默地将一锹锹、一车车的泥土倾倒入那个吞噬了数百条生命的巨大黑洞。泥土落下,覆盖住那些扭曲的肢体,掩埋住那些凝固的眼睛,填平那片暗红的血泊。坑中的呜咽、挣扎、恐惧、不甘、愤怒……所有属于人的痕迹,都被冰冷的泥土无情地封存、掩埋。

很快,原本张着吞噬之口的深坑消失了,变成了坚实的平地。它将被反复夯打,成为武丁雄伟王陵最底部的、无人知晓其真容的基座。一座象征至高荣耀和永恒的宫殿,即将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只有风,还在空旷的陵区呜咽低徊,卷起几缕未曾掩埋干净的、带着血腥味的尘土。远处,那座象征着商王朝手工业巅峰的青铜作坊,熔炉的火焰依旧日夜不息,灼烧着天空,投射出巨大而摇曳的影子,沉默地映衬着这片刚刚被血染红、又迅速被抹平的土地。

那双来自坑底、穿透三千年时光的凝视,无声叩问着后世:文明的基石若沾满无辜者的泪血,再辉煌的宫殿也终将被风沙刻下“代价”二字。敬畏生命,尊重人性,方是让历史丰碑永不蒙尘的基石,也是我们穿越黑暗走向光明的唯一灯盏。

风沙卷过新筑的王陵基座,裹挟着还未散尽的腥气与泥土味,一路向南飘荡。洹水南岸,青铜作坊冲天的火光与浓烟依旧日夜不息。砥娘疲惫地放下手中打磨后母戊鼎的砺石,抬头望向北方那片新起的巨大夯土台,耳边隐约传来风中呜咽的鼓角余音。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拂过鼎身冰凉的饕餮纹,那曾令她无比自豪的精致纹路,此刻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竟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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