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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魂 第49章 “禅让”的阴影

作者:蓝兰预雨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0-30 10:06:48

“禅让”的阴影

1,老酋长的心事

黄河北岸,陶寺(今山西襄汾一带),尧部落联盟的心脏。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掠过夯土高台上的大屋。屋里燃着熊熊的塘火,松脂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凝重凉意。

酋长尧,老了。曾经能徒手搏杀猛虎的臂膀,如今连举起沉重的石钺(象征权力的石斧)都有些吃力。他裹着厚厚的兽皮,蜷在火塘边最暖和的位置上,沟壑纵横的脸上,一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有些浑浊,映着跳动的火光,显出深深的疲惫和难以决断的忧愁。火光照亮了他花白的须发,也照亮了分坐在他左右两边、心思各异的几张脸。

左边,是他的儿子丹朱。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体格魁梧得像头小牛犊。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鹿皮袍子,上面缀着闪亮的蚌片,此刻正不耐烦地用脚摩擦着地面,弄出沙沙的声响。他渴望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尧身边那柄象征着联盟最高权力的石钺,毫不掩饰。“阿父,”丹朱忍不住开口,声音洪亮却带着一股急躁,“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是您唯一的儿子!这位置,按老规矩,不就该是我的吗?您看看隔壁几个部落,哪个不是儿子接老子的班?”

尧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儿子。丹朱勇武,打猎是好手,围猎野牛时总是冲在最前面。但这孩子性子太暴烈了,就像一团不受控的火。尧还记得去年处理两个小部落争夺水源的纠纷,丹朱一听汇报,二话不说就嚷着要带人过去“把他们都打趴下”,全然不顾其中更深远的部落关系和联盟稳定。尧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右边。

右边坐着舜。他不是尧的亲生子,甚至不是陶寺大族的子弟,而是来自联盟边缘一个小部落“有虞氏”的年轻人。舜穿着普通的麻布衣,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黝黑的脸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他的眼神温和而坚定,像一泓深潭,让人莫名地安心。尧的目光在舜身上停留了很久。他记得那年大洪水冲垮了上游堤坝,淹没了好几个村落。是舜,第一个跳进冰冷刺骨的洪水里,硬是把困在树上的老人和孩子一个个背出来。洪水退去后,又是舜,不眠不休地组织人手疏通河道,重建家园,从未见他抱怨过一句。更难得的是,舜处事极其公正。尧曾故意派人假扮偷粮贼去试探,被舜抓住后,舜没有动用私刑,而是召集了附近几个村的长老一起审问,依据联盟的规矩做出了让各方都心服的裁决。

“规矩?”尧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沉重的尾音,打断了丹朱的躁动,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丹朱,你说按老规矩?是什么老规矩?是伏羲老祖传下来的‘选贤举能’,还是后来某些部落悄悄兴起的‘父死子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几位核心长老——主管祭祀的觋(xi,男巫)巫咸,掌管部落仓库和分配的仓稷,以及负责部落护卫的武士头领夔(kui)。他们有的垂着眼睑,有的捋着胡子,神情各异,显然内心也在剧烈地权衡。

尧的目光最终落在舜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凝重:“舜,若是交给你,你将如何治理这联盟?”这个问题石破天惊,直接点明了尧的倾向!

丹朱脸色瞬间涨红,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他死死瞪着舜,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敢相信,父亲竟然真的在考虑把位置传给这个“外人”!凭什么?就因为他会装好人,会干活?

众人的目光也唰地聚焦在舜身上。舜并没有丝毫得意或惶恐,他站起身,对着尧和在座的长老们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而平和:“尧酋长,长老们。若承蒙信任,舜以为,联盟之基,在于‘公’与‘和’。公,即行事以众人之利为先,不以私心偏袒任何一部落一族;和,即调和争端,凝聚人心,使各部如手足相依,共渡风雨。舜愿以自身为尺,量遍联盟每一寸土地,倾听每一个部落的声音,务使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强者不凌弱,智者不欺愚。治理之道,不在威权,而在人心所向。”

这番话,平静如水,却字字千钧,敲在每个人心上。巫咸微微颔首,仓稷捋须的动作也轻快了些。夔那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唯有丹朱,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猛地扭过头去,腮帮子咬得紧紧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心里翻江倒海:“说得好听!全是收买人心的屁话!等着吧,这位置,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

火塘里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众人心思各异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粗糙的墙壁上。权力的巨轮,正行驶在“选贤”与“传子”的十字路口,暗流已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澎湃。

站在选择的十字路口,是遵从内心的公义选择能者,还是屈从血脉的本能选择亲者?每一次关乎未来的抉择,都是一次对人性的试炼,考验着决策者的智慧与胸襟。公心,永远是照亮前路的明灯。

2,长老院的暗涌

尧的那次问询,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在偌大的陶寺联盟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表面上看,部落的生活照旧,男人们外出耕种渔猎,女人们操持家务织布制陶。但在各大氏族长老和核心人物的圈子里,“继承人”三个字,成了最敏感、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丹朱和舜的角力,从尧的火塘边,无声地蔓延到了整个部落联盟的权力场。

丹朱的居所,成了不甘者的聚集地。这天黄昏,丹朱的几个铁杆支持者——以勇猛着称但性情粗鲁的狩猎队长“梼杌”(táo wu),以及掌管一部分粮食分配、心眼活泛的“饕餮”(tāo tiè),正围坐在丹朱屋里的火堆旁,气氛压抑。

“朱哥,您可是尧酋长的亲骨血!”梼杌灌了一口浑浊的黍米酒,狠狠把陶碗顿在地上,酒液溅出,“那舜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外来的下等人!靠装模作样在老头子面前卖好!联盟的权柄要是落他手里,我们陶寺本部的人以后还有好日子过?怕是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他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唾沫横飞,仿佛舜已经夺了权在迫害他们一般。

饕餮则显得更阴鸷些,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火堆里的炭,压低了声音:“梼杌兄弟话糙理不糙。朱哥,现在关键是大酋长的心思难测,还有那些长老……巫咸那个老狐狸,整天神神叨叨,我看他对舜挺有好感。仓稷那老东西,管仓库的,最会打算盘,谁给他部落好处多他就偏向谁。麻烦的是夔……”提到武士头领夔,饕餮皱起了眉头,“那是个死脑筋,只认大酋长的命令和联盟的规矩,油盐不进。要是老头子真指定了舜,夔肯定第一个拥护!”

丹朱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兽皮靴踩得地面咚咚响。“拥护?我让他拥护不成!”他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凶狠,“阿父老了,糊涂了!被舜那副假仁假义的样子蒙蔽了双眼!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梼杌,你手下那些兄弟,靠得住吗?”他紧盯着狩猎队长。

梼杌拍着胸脯,拍得邦邦响:“朱哥放心!都是跟我出生入死打猎的兄弟,只认您这位少主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刀山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丹朱眼中戾气更盛,“饕餮,你那边呢?仓稷管仓库,能不能想办法……让某些支持舜的部落,‘不小心’分不到足够的过冬粮?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饕餮阴险地笑了笑:“这个嘛……仓库里老鼠多,损耗总是有的。哪个部落损耗‘大’点,全看管库人的意思了。”

就在阴暗的策划在丹朱屋中进行时,舜正走在联盟边缘一个叫“历山”的小部落里。这里不久前遭了山火,烧毁了不少屋舍和存粮。舜卷着裤腿,和部落里的人一起,在焦黑的土地上帮着清理废墟,搬运木头重建房屋。他脸上蹭着黑灰,汗水浸透了麻衣,动作却麻利有力。

部落里一个断了腿的老猎人,看着自家在舜帮助下迅速搭建起来的新茅屋骨架,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舜沾满泥污的手:“舜啊……我们历山小,没人看得起。遭了灾,都以为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没想到您亲自来了,还带着陶寺的兄弟们来帮我们……这份恩情,我们历山部上下,记一辈子!”

舜温和地扶老人坐下,递给他一碗水:“老人家,快别这么说。联盟之内,皆是兄弟。兄弟遭难,岂能袖手旁观?大家加把劲,赶在落雪前把房子都盖好,粮食……尧酋长已经从大仓调拨了,很快就到,绝不会让大家挨饿!”

舜踏实肯干、真心助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联盟的各个角落。越来越多遭受过不公或困境的小部落,开始把舜视为希望和依靠。联盟长老院里的风向,也在微妙地变化。

仓稷掌管着整个部落联盟的命脉——粮食仓库。他坐在自己堆满各种记事结绳和骨板账册的屋子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手下刚刚汇报完,丹朱的人暗示要“关照”几个亲近舜的小部落的冬粮分配。仓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在逼他站队。他想起不久前舜亲自押送一批粮食去救济下游遭了水患的“雷泽”部,那粮食清点得一丝不苟,入库出库的记录清清楚楚,绝无半点含糊。舜做事,讲规矩,重信诺,让人放心。相比之下,丹朱那边……仓稷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墙角一根象征着公平的、刻着等距刻度的大木杖上。他最终做出了决定:“所有部落,按人头,按受灾轻重,严格依规矩分配!一粒黍米都不能少!谁有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 他选择了维护联盟的根基——公平。

武士头领夔,巡视着陶寺高大的土筑围墙。他面容刚毅,如同岩石雕刻。一个心腹武士凑近,低声问:“头儿,要是……真要变天,我们听谁的?”夔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远方训练场上一排排整齐操练的战士,声音斩钉截铁:“我们不是任何人的私兵!我们只听命于联盟的最高首领!在首领正式宣布继承人之前,任何妄图挑起动乱、分裂联盟的人,”他手按在腰间的青铜短剑柄上,语气森然,“都是联盟的敌人!” 他选择了维护联盟的铁律——秩序。

长老院的暗涌从未停歇,但公心与规则的力量,如同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私欲的浊流。然而,丹朱屋中那跳动的火焰映照下的狠厉眼神,预示着风暴远未平息。

当私欲的暗流试图吞噬公义的堤坝,总有不屈的基石在默默守护。公平的刻度、秩序的利剑,是让群体免于倾覆的支柱。选择守护规则,就是守护所有人的未来。

3,九鼎前的抉择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一天天滑过,紧张的气氛却像越绷越紧的弓弦。陶寺联盟的中心广场上,巨大的祭坛已经搭建完毕。新铸成的九口青铜大鼎(象征九州疆土和最高统治权),在初冬的阳光下泛着幽冷庄重的金属光泽,一字排开,矗立在祭坛之下,等待着它们的主人。联盟所有重要部落的酋长和长老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人群黑压压一片,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所有人都知道,年迈体衰的尧酋长,终于要在祭天之后,正式宣布他的继承人了。是血脉相连的儿子丹朱?还是众望所归的贤者舜?

祭坛之上,尧在老祭司巫咸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完成了祭天的仪式。他穿着最隆重的礼服,脸色异常苍白,每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当他转过身,面对广场上数千双充满期待或忐忑的眼睛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风似乎也静止了。

尧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丹朱充满了渴望和紧张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舜平静而沉稳的身影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凝聚起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天神在上,列祖列宗见证!” 老人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我,陶唐氏酋长尧,统领联盟数十载,不敢言有功于天地,唯求不负先祖之托、万民之望。而今,天命将至,气力衰竭,当择贤能,托付联盟之重器……”

丹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死死盯着父亲干裂的嘴唇,仿佛想用自己的意志力迫使那名字从他口中蹦出来。支持他的梼杌、饕餮等人,也紧张地攥紧武器,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鬣狗。

舜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聆听尧的话语,又似乎在感受这片承载着无数人命运的古老土地。他身旁站着从历山、雷泽等部落赶来的代表,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无声的支持。

“……联盟之首领,”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非为一家一姓之权柄,乃维系万民生息之基石!故,吾之继承人,当以德行服众,以才干安邦!” 他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向祭坛下方——

“舜!”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广场上!

“轰——”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声浪爆发开来!历山、雷泽等无数受过舜恩惠的中小部落代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舜!舜!舜!” 的呼喊声如同浪潮般席卷广场。仓稷长舒一口气,捋须点头。武士头领夔挺直了腰板,手一挥,他身后的武士队列齐刷刷转向舜的方向,以示效忠。就连巫咸浑浊的老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

“不——!!!” 一声凄厉、不甘、充满了绝望和暴怒的嘶吼压过了欢呼!丹朱双目赤红,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一把推开试图阻拦他的人,踉跄着冲到祭坛边,对着高高在上的父亲发出泣血般的质问:“阿父!为什么?!我是您的儿子!您的亲骨血!这位置就该是我的!您老糊涂了吗?!是他!是他用了妖法迷惑了您!迷惑了所有人!” 他歇斯底里地指着舜,眼中喷薄着刻骨的仇恨。

尧看着台下状若疯癫的儿子,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深深的疲惫。他没有斥责,只是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苍凉:“丹朱……权力,不是血脉的赠礼,而是万民赋予的重担。你……扛不起这担子。强行去扛,只会压垮你自己……压垮整个联盟……” 说完这句话,尧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巫咸和旁边的侍从慌忙扶住他。

丹朱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被搀扶下去那佝偻衰弱的背影,又看看祭坛下那个被万众欢呼簇拥着的、他恨之入骨的舜。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绝望、屈辱和疯狂的恨意彻底淹没了他。梼杌等人冲上来想要拉住他,却被他狂暴地甩开。“我不会认输的!舜!你给我等着!这位置……只能是我的!” 他野兽般低吼着,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舜身上,然后猛地转身,撞开人群,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带着他那几个铁杆心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陶寺宏伟的大门,消失在远方荒野的尘土之中。他选择了决裂与流放。

舜站在欢呼的中心,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沉重。他抬头望向丹朱消失的方向,眼中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抹深切的忧虑和悲悯。他转身,一步步走向祭坛下那九口象征着至高责任、也埋下了未来纷争种子的巨大青铜鼎。他的手,稳稳地按在了冰凉厚重的鼎身之上。联盟的未来,在这一刻尘埃落定,选择了“传贤”的古老法则。但丹朱那充满诅咒的嘶吼,如同不祥的阴影,悄然盘旋在“禅让”的光环之下,预示着血脉的执念与权力的**,终将在未来的岁月里掀起滔天巨浪。而此刻,舜需要面对的,是洪水滔天、百业待兴的九州大地。

当公心照亮了继承之路,私欲的阴影也随之拉长。权力的交接,从来不是简单的名号更迭,而是对继任者德行与担当的终极考验。真正的领袖,眼中看到的不只是尊荣的宝座,更是宝座之下,万民的悲欢与山河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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