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被贬，开局召不良帅定天下 第106章 无孔不入，天机尽窥

藏兵谷地下三层，“无间”之地。

空气里弥漫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潮湿气息，混合着新铸水泥的刺鼻味道。巨大的空间被幽蓝魂石的光芒切割成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冰冷的光线落在整齐排列的玄铁书架上，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数千名身着统一玄色劲装、脸覆无表情纯白面具的“不良人”，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在纵横交错的甬道与巨大的信息处理平台间无声穿梭。没有交谈，没有停顿，只有纸张快速翻动的沙沙声、玉简录入信息的低沉嗡鸣、以及无数脚步踏在水泥地面上的轻微回响，汇聚成一片压抑而高效的背景音浪。这里，是阴影的心脏，是信息的汪洋，是袁天罡为叶宇编织的、笼罩天下的巨网之核心。

袁天罡独立于“无间”最中央的“天机台”之上。这座高逾三丈的黑色玄冰台，如同深渊中浮起的冰山一角，表面流淌着液态银光般的纹路，勾勒出一幅不断变幻的、涵盖整个大陆山川地理与势力分布的庞大光图。此刻，光图的焦点，正死死锁定在南庆京都。无数细密的银色光点在代表京都的区域内明灭闪烁，每一个光点，都对应着一个被不良人标记的关键人物或地点。

叶宇站在袁天罡身侧，目光沉静如水，扫视着光图上流淌的银色河流。那并非虚幻的光影，而是无数情报凝结成的实质。他看到光流汇聚，清晰显化出庆帝今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时，看到工部尚书贪墨军械款项密报时骤然捏紧朱笔的暴怒；看到太子李承乾在软禁的东宫深处，听闻市井间“太子通敌论”愈演愈烈时，失手将心爱的羊脂玉杯摔得粉碎的狰狞；更看到二皇子李承泽残余的几个心腹，在一处偏僻宅邸秘密集会，商议如何利用“通敌论”这把火，再次烧向太子及其党羽的阴险嘴脸……京都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丝心绪的波动，都纤毫毕现地投射在这方寸光图之上。罗网编织的流言，已然化作真实刺向太子的利刃。

“主上请看。”袁天罡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宽大的黑袍袖口微动，指向光图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代表监察院的一团深邃暗影。暗影内部，一个代表陈萍萍的光点正剧烈闪烁着，旁边浮现出几行细小的银色篆字：【监察院院长陈萍萍，于秘库召见影子。情绪：极度疲惫、挫败、惊疑。议题：荒北情报网络（代号‘影网’）导致我方损失惨重，‘寒鸦’、‘灰隼’、‘枯藤’等七处北线暗桩被无声拔除，死因不明（疑似精神湮灭）。结论：目标情报能力远超预估，建议暂停对荒北核心探查，收缩防御。】

叶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陈萍萍，这位监察院的黑暗王者，南庆情报界的泰山北斗，此刻想必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耗费数十年心血建立的监察院密网，在不良人初露锋芒的“影网”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脆弱。袁天罡的手段，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如同抹去尘埃般清理着试图窥探荒北秘密的眼睛。这种碾压式的信息控制，比十万大军压境更能瓦解对手的信心。

京都，监察院，最深处的档案秘库。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陈年纸张和墨汁的气息，在死寂的空间里弥漫。鲸油灯盏的火苗不安地跳跃，将陈萍萍枯槁瘦小的身影投射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影子和侍立一旁、脸色苍白的范闲心上。

“又断了？”陈萍萍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眼皮微微抬起，浑浊的眼珠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

影子如同真正的影子般立在桌案旁，声音平板无波，却透着一股寒意：“是。‘寒鸦’最后传回‘荒北城防图泄露’的警示，接触图纸的三名核心工匠，在事发前夜全部于家中‘安眠’。仵作查验，脑髓枯竭，无外伤，无毒痕，仿佛生命被瞬间抽离。”

陈萍萍敲击扶手的动作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范闲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老人最终发出一声干涩至极的轻笑，带着浓重的自嘲和英雄末路的悲凉：“呵呵…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罗网…不，现在该叫‘不良人’了？比影子更彻底，比黑暗更无形。我们监察院经营百年，自诩为陛下的耳目…如今看来，不过是井底之蛙，坐困愁城！”

剧烈的咳嗽突然爆发，陈萍萍瘦弱的身躯在轮椅上痛苦地蜷缩、颤抖，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影子默默递上一方素帕。陈萍萍接过，死死捂住嘴，压抑的闷咳声在秘库中回荡，许久才平息下来。素帕移开时，上面已晕开点点刺目的暗红。

他靠在椅背上，喘息着，目光投向穹顶垂下的巨大青铜齿轮，那冰冷的机械造物此刻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无力。“范闲，”陈萍萍的声音更加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澹州…停手吧。”

范闲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甘：“院长！那批特殊的硝石矿……”

“我说，停手！”陈萍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严厉，随即又化作深深的疲惫，“再查下去，下一次烧成白地的，就不止是仓库了…荒北的那位九殿下，已经织成了一张笼罩天下的网。我们…都在网中。”

范闲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澹州码头的冲天火光、那瞬间将他掀飞的恐怖热浪、以及仓库中所有线索被焚毁殆尽的绝望，再次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动用了监察院在江南最深的线，甚至亲自冒险潜入，眼看就要抓住火药来源的尾巴，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对手仿佛能预知他的每一步，精准地掐灭所有希望。一种冰冷的、粘稠的无力感，如同深渊的触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那双在澹州竹林一闪而逝、冰冷到极致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那不是错觉！荒北叶宇…这个名字带来的，已不仅是威胁，更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阴影。

“无间”深处，天机台上。

叶宇的目光从光图上代表范闲那个剧烈闪烁、旁边标注着【追踪失败，情绪剧烈波动】的光点上移开，投向袁天罡：“范闲此子，气运纠缠，灵觉敏锐，留着终是祸患。不良人能否…让他彻底安静？”

袁天罡斗笠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两点幽光在黑纱后转向叶宇，声音毫无起伏：“主上若需其死，三日内，其首级可悬于荒北城门。然…此时杀之，恐惊庆帝，暴露‘影网’之深。监察院虽受挫，其底蕴犹在，若全力反扑，于我网初成之时，不利。”

叶宇眼神微凝，随即缓缓点头：“不错。网要织密，饵要下足。让他查，让他疑，让他在迷雾中耗尽心力，让恐惧和猜疑本身，成为最锋利的刀。”他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况且，一个对庆帝忠诚、却又屡遭打击、对荒北充满忌惮的范闲，或许…比一个死人更能牵制京都的某些力量。必要之时，他亦能成为我们刺向庆帝的一把刀。” 借刀杀人，方为操控人心的上策。

袁天罡微微躬身：“主上明鉴。”他袍袖再挥，天机台核心的银色光流一阵旋转，一份由纯粹精神力凝结的玉简从光流中缓缓浮起，落入叶宇手中。

玉简入手冰凉，上面流淌着由暗影能量书写的密文：【皇城绝密（残）：神庙使者‘灰瞳’，于三日前酉时三刻，秘入养心殿，与帝密谈逾一个时辰。使者提及‘异数’、‘变数之源’，言语间直指荒北。使者言：‘神庙之怒，非世俗可挡，望帝君慎思。’帝神色凝重，未置可否。另，使者离宫前，曾询问近侍总管：‘林、萧二姓古族，近况如何？’总管以‘安分守己，久不问世事’对。】

“林、萧二姓？”叶宇指尖在冰凉的玉简上轻轻敲击，眼中锐芒一闪。他立刻回忆起不良人早期渗透南庆门阀世家时，曾上报过几个传承极其久远、异常低调、族人几乎不出仕高官，却如老树盘根般深植于帝国肌理之中的家族。其中，林姓与萧姓赫然在列！这些家族，在朝堂上或许声名不显，但其子弟往往遍布六部底层、地方衙门要害，甚至宫中杂役！神庙使者为何特意关注？这些所谓的“古族”，难道与神庙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此二姓，底蕴深厚，隐于世俗，其根系之深，恐触及神庙秘辛。”袁天罡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灰瞳’询问，绝非无的放矢。主上，神庙之影，已动。”

叶宇捏紧了玉简，冰冷的触感直抵心底。庆帝果然与神庙勾结！而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恐怕已被神庙打上了“异数”的标签。对方不仅注意到了荒北的崛起，甚至开始追溯可能与“异数”相关的古老血脉？这比二十万北齐大军压境，更让叶宇感到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威胁。他将玉简收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网，要更快！更深！不仅要笼罩京都、北齐、东夷，更要…探入神庙之影！孤要知道，这‘灰瞳’是谁，神庙究竟意欲何为！林、萧二族，给孤挖！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他们与神庙的关联！”

“遵命！”袁天罡躬身领命。他不再多言，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渊深似海的意念以他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扩散至整个“无间”之地！数千名如同精密机器般运转的不良人，动作陡然加快了一倍！录入玉简的嗡鸣声变得急促，穿梭的身影几乎化为道道模糊的玄色流影。整个地下空间，被一种冰冷、高效、令人窒息的“势”所笼罩。天机台上的光图，京都区域的银点骤然密集闪烁，代表着针对“灰瞳”和林、萧二族的情报指令，已化作无形的丝线，穿透厚重的宫墙与古老的宅院，悄无声息地缠绕而去。

南庆京都，范府书房。

夜已深沉，窗外的虫鸣显得格外刺耳。范闲猛地挥手，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扫落在地，纸张如雪片般纷飞。他胸膛剧烈起伏，霸道真气在经脉中如同失控的野马，横冲直撞，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澹州码头的火光、那瞬间吞噬一切线索的爆炸热浪，还有陈萍萍那疲惫而绝望的警告——“我们都在网中”——如同梦魇般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扶着冰冷的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京都的万家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却丝毫驱不散他心底那越来越重的冰寒。对手不再是具体的某个人或某个组织，而是一片无所不在、吞噬一切的黑暗！监察院百年经营的骄傲，在这片黑暗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

“荒北…叶宇…”范闲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惧。那双在澹州水榭一闪而逝、冰冷如渊的窥视之眼，绝非幻觉！它就在那里，高悬于京都乃至整个南庆的夜空之上，淡漠地俯视着芸芸众生，包括他范闲的一举一动。这张网，名为“不良人”的阴影之网，已然张开，无孔不入，将天下尽数笼罩其中。

“无间”深处，天机台上。

袁天罡独立于幽蓝与银光交织的漩涡中心，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他沙哑的声音在冰冷死寂的空间里低低响起，如同命运的宣判，又如同阴影的法则：

“网已张开，饵已布下。庆帝困于猜忌之笼，范闲困于挫败之网，宗师困于惊疑之潭…庙堂江湖，风云激荡，人心浮动，皆为吾主手中之饵料。”

他缓缓抬起头，斗笠下的两点幽光穿透了厚重的岩层与无尽的黑暗，仿佛看到了荒北边境那巍峨耸立、泛着水泥冷光的长城，看到了长城之后十万大雪龙骑铁甲反射的寒芒，更看到了极北雪原深处，那几道因苦荷回报而蠢蠢欲动、代表着当世武道巅峰的绝世身影。

“静待…风云际会时。”

阴影无声蔓延，最终将整个天机台彻底吞噬，只余下光图上代表四宗师的光点，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夜空中，最后几颗孤寂而躁动的星辰。天下为棋局，众生为棋子，而无形的丝线，已悄然缠绕上每一枚棋子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