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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归乡
汽车驶离高速时,陈默下意识地降下车窗,一股潮湿的槐花香混着泥土味瞬间涌了进来。已经是五月末,国道旁的老槐树把枝叶肆无忌惮地伸到路中央,阳光透过叶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晃动的光斑像某种流动的符咒,随着车轮转动不断变形。
导航提示还有三公里到达青槐镇,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裂痕。这个他拼尽全力逃离了十年的地方,终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拽了回来。三天前堂哥陈磊突然打来的电话还在耳边回响,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说爷爷在槐树下摔了一跤,醒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整天抱着槐树喃喃自语,镇上的医生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始终查不出病因,只能催着家里人赶紧回来。
“吱呀——”老式桑塔纳在镇口的石桥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抗议这段突如其来的旅程。陈默踩下刹车,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桥栏边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老槐树上。树干上布满深褐色的沟壑,像老人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粗壮的枝丫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茂密的绿叶间藏着细碎的白花,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落得人心里发慌。
他小时候总听镇上的老人说,这棵槐树有灵性,活了快百年,能保一方平安。可在陈默的记忆里,这棵树从来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尤其是黄昏时分,树影被拉得老长,总会在地上晃出奇怪的形状,像是有人在树下弯腰行走,又像是无数只手在地面上攀爬。十岁那年,邻居家的小孩在槐树下捉迷藏,直到天黑都没出来,大人们举着灯笼找了一整夜,最后在树洞里发现了他。孩子面无血色,嘴唇发青,手里死死攥着一把槐树叶,从此变得痴痴傻傻,见了槐树就浑身发抖,没过半年就夭折了。
“嘀嘀——”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陈默猛地回过神,踩下油门驶过石桥。镇子比他记忆中更萧条了,青石板路上长满青苔,踩上去脚下发滑,两旁的老房子大多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锁,木门上的春联褪成了灰白色,只剩下模糊的红影,只有几家杂货店还开着门,门口坐着打盹的老人,看见陌生的车辆驶过,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陈家老宅在镇子最深处,是座典型的南方天井院。陈默刚把车停在门口,就看见堂哥陈磊从里面迎了出来。他比陈默大五岁,常年在外地打工,此刻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你可算回来了。”陈磊接过陈默手里的行李,声音沙哑得厉害,“爷爷他……情况不太好。”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苦涩的气味钻进鼻腔,呛得陈默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穿过天井,刚走到正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念叨声。推门进去时,看见爷爷坐在太师椅上,背驼得像座小山,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沾着几片干枯的槐树叶。老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蓝布衫,袖口磨得起了毛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槐树枝,树枝上的尖刺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找我……不是我……树会记着的……它什么都记着……”
“爷爷,我是陈默啊。”陈默走过去想握住老人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
“别碰我!”爷爷突然激动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像受惊的兔子,“槐树要找替身了……它记着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他的手指着窗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看,树叶在掉……每片叶子都是一张脸……都在看着我……”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外的槐树枝探进院墙,细碎的花瓣正悠悠往下飘,落在青石板上,层层叠叠的,确实像一张张蜷缩的小脸。他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强作镇定地问:“爷爷,您到底看到什么了?跟我说说。”
“血……树洞里有血……”老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陈默,嘴角的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那年埋下去的东西,它爬出来了……它在找我们……”
陈磊在一旁叹了口气,眼圈泛红:“自从摔了跤,爷爷就一直说这些胡话,昨天还偷偷跑到镇口的老槐树下,抱着树干不肯走,指甲抠进树皮里,我硬把他拉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全是血口子。”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医生说可能是摔坏了脑子,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说的那些话,不像是胡话。”
晚饭时,陈磊简单说了说爷爷摔倒的经过。三天前傍晚,爷爷像往常一样去镇口的老槐树下乘凉,这是他坚持了几十年的习惯,雷打不动。可那天直到天黑都没回来,陈磊心里发慌,拿着手电筒去找他时,发现老人倒在槐树下,额头磕出个血口子,血顺着脸颊流进衣领,身边散落着几片带血的槐树叶,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把人送回家后,爷爷就开始说胡话,白天昏昏沉沉地打瞌睡,一到夜里就格外精神,总说听见树下有人叫他的名字,非要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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