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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末世回溯:时间边缘的守望者 > 第130章 第二次见面!

琥珀色的果酒在杯中摇曳,映照着七号小屋众人脸上或真或假的欢愉。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唐宝黄浩夸张的祝酒词,林薇低头轻抚锁骨间那枚流光溢彩的深蓝晶石吊坠时嘴角抑制不住的甜笑……这一切看似完美的节日图景,在萧凌那三下轻若蚊蚋的敲击声后,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在苏晴心底炸开冰冷的涟漪。

`[……‘礼物’到了。门外走廊,陈守拙的心腹。]`

萧凌的意念冰冷而精准,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然而苏晴与他灵魂相连,能清晰感受到那冰冷外壳下奔涌的、被强行压制的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厚重的冰层覆盖。她端着酒杯的手指纹丝不动,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因节日气氛而放松的微笑,只有银眸深处,那一点暖意被瞬间抽空,沉淀下如同极地寒冰般的冷静和锐利。

喧闹仍在继续。唐宝正试图用筷子去夹黄浩盘子里最后一块炸得金黄的肉丸,两人吵吵嚷嚷;林薇小声跟影蛇说着什么,后者微微侧头听着,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没有人注意到轮椅上的萧凌那细微的动作,更没有人察觉到苏晴眼神深处那刹那间的风云变幻。

笃笃笃。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礼貌、克制,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精准节奏,与屋内的喧闹格格不入。

喧闹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紧闭的、缠绕着绿意藤蔓的木门。

“谁啊?”唐宝嘴里还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大声问道,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

门外传来一个平稳、毫无情绪起伏的男声,透过门板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新年好,七号屋的各位。陈守拙先生遣我送来一点心意,聊表新年祝贺,并有一事相商,烦请苏晴小姐和萧凌先生移步高塔。”

陈守拙!

这个名字像一块无形的冰,瞬间让屋内残余的暖意荡然无存。影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阴影似乎在他脚下微微扭曲。林薇抚摸吊坠的手指顿住,脸上甜蜜的笑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忧虑。唐宝和黄浩也停止了打闹,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一丝不安。

苏晴放下酒杯,动作优雅从容。她脸上那点因节日而起的放松彻底敛去,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清冷,声音平静无波:“请进。”

木门被无声推开。一个穿着深绿色制式服装、身形挺拔如标枪的男人站在门口。他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扫过屋内众人时没有任何温度,最终精准地落在苏晴和萧凌身上。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印有深绿之环徽记的帆布袋。

“打扰各位雅兴。”男人微微颔首,语气平板,听不出丝毫歉意。他走进屋,将帆布袋放在门边的矮柜上,动作利落。“这是陈先生的一点心意,内含营养剂、能量棒、基础药品和一些新鲜蔬果种子。祝各位新年安康。”他报出的物资名称极其实用,甚至可以说是慷慨,在资源紧张的深绿之环内,这份“心意”的分量着实不轻。

然而,这份“慷慨”此刻却像裹着蜜糖的毒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男人的目光再次锁定苏晴和萧凌:“陈先生此刻正在高塔顶层办公室等候二位。关于……一些后续的安排,以及萧凌先生的身体状况,陈先生希望能当面详谈。”他的措辞滴水不漏,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陈先生吩咐,只是简短一叙,不会耽误太久,很快就能回来,让大家不必担心,安心享用年夜饭。”

“很快回来”……苏晴心底冷笑。陈守拙的“很快”,往往意味着无尽的变数和深不见底的陷阱。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晴和萧凌身上。林薇眼中的忧虑更浓了,下意识地看向影蛇。影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幽深的目光却紧紧锁着门口那个男人,全身肌肉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微绷状态。唐宝和黄浩也紧张地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出。

萧凌依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低垂着眼睑,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只有搁在扶手上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着他此刻承受的压力——既要完美伪装虚弱,又要抵御体内那因危机刺激而愈发汹涌的力量反噬。他灰色的眼眸深处,暗金流光疯狂流转,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雷霆。

苏晴向前一步,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流淌着冷光,恰好挡在了萧凌的轮椅前,隔开了门口男人那审视的目光。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既然是陈先生相邀,我们自然要去。只是……”她目光扫过墙角那个银灰色的手提箱,“萧凌需要随身携带一些必要的医疗监测设备,以备不时之需。这个箱子,我们需要带上。”

门口男人的目光顺着苏晴的示意,落在那手提箱上。冰冷的金属外壳,恒定的绿色指示灯。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似乎在评估着这个箱子的威胁性。几秒钟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他能感觉到影蛇那如同实质般的警惕目光,也能感受到苏晴那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压力。

最终,他微微颔首:“可以。请尽快,不要让陈先生久等。” 他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苏晴转身,动作自然地推起萧凌的轮椅,同时对屋内众人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微笑:“我们去去就回。你们继续,年夜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的目光扫过林薇、影蛇,最后落在唐宝和黄浩身上,“看好家。”

“苏姐,萧哥……”林薇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担忧。

“没事。”苏晴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陈先生是关心萧凌的身体。我们很快就回来。”她刻意重复了那句“很快回来”,像是在对众人说,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萧凌也在这时微微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极其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微弱:“嗯……大家……先吃……”他甚至还轻轻咳嗽了两声,将一个病弱不堪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着两人“平静”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反应,众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也许……真的只是去谈一下后续治疗?毕竟陈守拙表面上对萧凌的“治疗”一直很上心。

苏晴不再多言,推着萧凌的轮椅,走向门口。在经过矮柜时,她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提起了那个沉甸甸的帆布袋——陈守拙的“新年礼物”。门口的男人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如同一个无声的押送者。

轮椅碾过门槛,苏晴提起手提箱。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仿佛与她的心跳共振。就在她踏出小屋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手提箱内部,那臣服于萧凌的奇异金属矿物,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如同沉睡的猛兽被外界的威胁惊醒了一瞬。绿色的指示灯,光芒似乎凝滞了微不可查的一刹那。

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屋内温暖的光线、食物的香气和同伴们担忧的目光。

走廊里,深绿之环特有的、带着植物清香剂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壁灯散发着稳定的白光,将三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光滑的合成材料地板上。寂静无声,只有轮椅轮毂滚动发出的轻微摩擦声,以及身后那个男人如同幽灵般无声跟随的脚步声。

`[……箱子里的东西……刚才有反应。]` 苏晴的意念在链接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嗯。]` 萧凌的意念回应,异常简洁,却蕴含着风暴般的警惕,`[……它在警告我。高塔方向……有东西在‘看’我们。]` 他灰色的眼眸低垂,暗金流光在深处疯狂涌动,竭力压制着体内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力量洪流,以及那份被无形“视线”锁定的强烈不适感。那感觉,如同被冰冷的蛇信舔舐过脊椎。

`[……能量场?]` 苏晴的意念带着询问。

`[……不止。]` 萧凌的意念传递着一种深沉的忌惮,`[……很‘高’……很‘远’……像是……悬在我们头顶的……眼睛。]` 他无法精准描述,但灵魂深处的时间感知在疯狂报警。深绿之环的核心高塔,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沉住气。]` 苏晴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传递着绝对的冷静和力量,`[……按计划,示弱。箱子是关键。]` 她握着轮椅推把的手稳定有力,步伐从容不迫,银眸直视前方走廊的尽头,那里是通往核心区域和高塔的通道闸口。

身后的男人如同沉默的影子,但苏晴能清晰感觉到,他那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时刻扫描着萧凌的状态,以及她手中的箱子和帆布袋。任何一丝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雷霆般的反应。

通道闸口亮起柔和的绿光,身份验证通过。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宽阔、更加冷寂的通道。这里的空气似乎更加稀薄冰冷,墙壁是光滑的银灰色金属,散发着科技感十足的冷光,与藤蔓小屋的温暖自然截然不同,充满了冰冷森严的秩序感。

轮椅碾过光滑如镜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回响。通道尽头,是深绿之环的核心——那座拔地而起、如同巨大金属蕈类般笼罩着整个庇护所的巨大高塔的基座入口。入口处守卫森严,穿着更精良制式装甲的士兵如同雕像般伫立,眼神锐利,气息彪悍。他们的目光扫过苏晴推着的轮椅和轮椅上那个苍白虚弱的青年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怜悯?

`[……表演时间。]` 萧凌的意念在链接里响起,带着一丝自嘲的冷意。他放在腿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刻意调整得更加短促费力,额角甚至逼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完美的病弱伪装。

苏晴感受到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细微颤抖,银眸深处掠过一丝心疼,但面上依旧清冷如霜。她推着轮椅,在身后男人的示意下,径直走向高塔基座那扇巨大的、布满能量纹路的合金大门。

大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宽阔得如同广场般的大厅。穹顶高远,镶嵌着模拟天光的巨大光板。地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大厅中央是数部巨大的升降梯。这里空旷、冰冷、肃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藤蔓小屋的温馨喧嚣相比,这里如同冰冷的金属心脏,跳动着深绿之环真正的脉搏。

`[……‘眼睛’的注视感……更强了。]` 萧凌的意念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无处不在……它在扫描……解析……]`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或者说某种规则力量,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进来,试图窥探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灵魂的每一丝波动。若非他此刻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力达到了新的高度,若非那枚暗金怀表虚影在意识海中散发出古老而稳固的守护韵律,他这具“虚弱”的躯壳恐怕瞬间就会被看穿!即便如此,那种被彻底窥视的感觉也让他极度不适,如同赤身**立于冰原。

苏晴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她的“生命回响”异能在这片冰冷、仿佛断绝生机的空间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周围的植物能量稀薄得可怜,反而充斥着冰冷的金属能量和一种……仿佛能将生命活力都冻结的沉寂感。她体内的生机如同被投入冰水,运转都变得艰涩起来。这让她更加警惕,深绿之环的核心,果然对生命系能力有着天然的排斥和压制!

“这边请。” 身后的男人引着他们走向其中一部升降梯。升降梯的门无声打开,内部空间极大,四壁光滑如镜,反射着冰冷的光线。

苏晴推着萧凌进入电梯,手提箱放在萧凌腿上,帆布袋则被她随手放在脚边。那个男人也跟了进来,站在靠近控制面板的位置,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门无声合拢。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巨大的升降梯开始平稳而迅捷地上升。光滑的镜面墙壁清晰地映出三人的身影:苏婷身姿挺拔,银发冷眸,如同雪原上的孤松;萧凌蜷缩在轮椅上,脸色苍白,闭着眼,仿佛不堪重负;那个男人如同标枪般站立,面无表情。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只有极其细微的电机运转声。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在电梯启动后,骤然增强了数倍!仿佛整个电梯轿厢都被浸泡在某种粘稠冰冷的探测能量液中!

`[……它在加强扫描!]` 萧凌的意念带着一丝强忍的颤音,`[……针对我……还有箱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如同无数冰冷的触须,缠绕上他的身体,试图钻入他的经脉,解析他的能量核心。而腿上的手提箱,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下,臣服的金属矿物也发出了更强烈的、带着愤怒和抗拒的震颤!绿色的指示灯,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频率极快!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法像萧凌那样清晰感知,但灵魂链接里传来的萧凌那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痛苦和紧绷,以及手提箱那不稳定的光芒,都昭示着巨大的危机!她放在轮椅推把上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一旦箱子的异常被察觉,或者萧凌的伪装被识破,在这密闭的、高速上升的金属囚笼里,他们将瞬间陷入绝境!

`[……稳住!]` 苏晴的意念如同惊雷在萧凌意识海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控制它!也控制你自己!把它想象成……最深沉的潭水!]` 她调动起全身的生命力量,不顾这空间对生命力的压制,强行通过灵魂链接,将一股温润而坚韧的守护意念渡了过去!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根定海神针!

`[……呃!]` 萧凌闷哼一声,身体在轮椅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引得旁边那个男人瞬间投来锐利的目光!他猛地咬紧牙关,意识海中那枚暗金怀表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滴答!滴答!滴答!沉稳而古老的韵律强行压下体内狂暴的力量洪流,也强行压制住手提箱内那躁动的金属矿物!那是一种绝对的、源于时间本源的压制力!

绿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如同垂死的挣扎,最终在萧凌拼尽全力的压制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重新稳定下来,恢复了恒定的绿色光芒。只是那光芒,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一丝。

萧凌的身体停止了晃动,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微弱而艰难的喘息。额角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完美的……虚弱脱力表演。

那个男人锐利的目光在萧凌身上和手提箱的指示灯上来回扫视了几遍,似乎没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最终缓缓收回。只是他的眼神深处,那抹审视并未完全消散。

电梯持续上升,数字飞速跳动。那股冰冷的窥视感如同潮水般,在刚才那阵剧烈的扫描后,似乎暂时退去了一些,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潜伏在四周。苏晴能感觉到萧凌传递过来的意念充满了疲惫和劫后余生的紧绷。

终于,一声极其轻微的“叮”声响起。

电梯门无声滑开。

一股与下面大厅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暖、干燥,带着上等木料和皮革的醇厚香气,以及一种淡淡的、提神醒脑的植物熏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着厚实暗红色地毯的宽阔走廊,两侧墙壁是深色的实木护墙板,壁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晕,墙上挂着一些风格抽象、价值不菲的装饰画。这里奢华、考究,充满了权力和地位的象征,与深绿之环外部区域的简朴实用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这边请,陈先生在里面等候。” 引路的男人侧身,指向走廊尽头那两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藤蔓花纹的深色实木大门。

苏晴推着萧凌,踏上了柔软得几乎能陷没脚踝的地毯。脚步声被彻底吸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和萧凌细微的呼吸声。空气里那昂贵的熏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虚伪气息。

`[……最后的舞台了。]` 萧凌的意念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小心。]`

苏晴没有回应,只是推着轮椅的手更加稳定。她银色的眼眸如同打磨过的寒冰,倒映着前方那两扇象征着最终审判的大门。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轮椅推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握着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足以斩断一切阴谋的利刃。

轮椅无声地滑行在奢华的地毯上,距离那两扇大门越来越近。

就在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时,大门无声地向内打开了。

柔和明亮的光线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门内,是一个极其宽敞、视野开阔的办公室。一整面巨大的落地弧形玻璃幕墙占据了几乎半面墙,透过它,可以俯瞰整个深绿之环庇护所如同精密模型般的布局,以及更远处被高耸围墙隔绝的、荒凉死寂的末日废土,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欣赏着窗外这末日与秩序的诡异图景。

听到开门声,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陈守拙。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白色研究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儒雅、无懈可击的笑容,仿佛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

“新年好,苏晴小姐,萧凌小友。” 陈守拙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他迈步迎了上来,目光先是落在苏晴身上,带着欣赏,随即转向轮椅上“虚弱”的萧凌,眼神中立刻充满了真诚的关切,“萧凌小友,你看起来气色……嗯,还是要多休息啊。快请进!”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扫过萧凌苍白的脸色和萎靡的状态时,似乎满意地停顿了一瞬。而当他的视线掠过萧凌腿上那个银灰色的手提箱,看到那恒定的、似乎毫无异常的绿色指示灯时,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毒蛇确认猎物已入彀的幽光。

苏晴推着萧凌,走进了这间奢华而冰冷的办公室。手提箱安静地躺在萧凌腿上,如同一个沉默的、等待着最终揭晓谜底的潘多拉魔盒。

身后,那两扇厚重的实木大门,无声地、沉重地合拢。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门外走廊,引路的男人如同雕像般伫立在紧闭的大门前,眼神空洞锐利,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守卫。

门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末日黄昏的余晖,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血色。陈守拙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在血色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而深不可测,风暴的中心,正式开启。

厚重的实木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仿佛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奢华办公室内,温暖的灯光、昂贵的熏香、厚实的地毯,与落地窗外那铺展的、笼罩在血色黄昏余晖下的末日废土,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割裂感。这割裂感如同实质的刀刃,悬在苏晴和萧凌的心头。

陈守拙脸上的笑容温和依旧,如同精心绘制的面具。他踱步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却没有坐下,而是姿态放松地倚靠在桌沿,双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目光在苏晴清冷的面容和轮椅上“虚弱”的萧凌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从容。

“请坐,苏晴小姐。”他对着办公桌对面的两张舒适的真皮扶手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语气随和得像是在招待老朋友。

苏晴没有动。她站在萧凌的轮椅后面,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搭在推把上,另一只手则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距离轮椅扶手上萧凌那只微微蜷缩的手只有寸许。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更能随时感知萧凌的状态。她银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着陈守拙虚伪的笑容。

“不必了,陈先生。”苏晴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萧凌身体不便,我在这里就好。您有什么话,请直说。”

陈守拙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丝“理解”的意味点了点头:“也好。苏晴小姐对萧凌小友的照顾,真是令人动容。”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萧凌身上,那关切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蛛丝,“萧凌小友,感觉如何?昨晚……睡得可安稳?” 他刻意加重了“昨晚”两个字,眼神如同探针,试图刺穿萧凌那层苍白的伪装。

轮椅上的萧凌微微抬起头,动作迟缓而吃力,灰色的眼眸因为虚弱而显得黯淡无光,甚至带着一丝迷茫。他努力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沙哑微弱,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还……还好……多谢……陈先生……关心……就是……有些……累……” 他说话间,甚至配合地轻轻咳嗽了两声,放在腿上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完美演绎着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依旧命悬一线的病人形象。

`[……他在试探昨晚的‘动静’。]` 萧凌的意念在链接里冰冷地传递,`[……箱子……刚才扫描停止后,那股臣服感更清晰了……它在……躁动?因为靠近了源头?]` 他能清晰感觉到腿上那金属手提箱内,那块奇异的金属矿物传递来一种复杂的情绪——对陈守拙的极度憎恶,以及一种……如同归家般的、被强行压抑的渴望?这感觉极其矛盾,让他心神紧绷。

`[……稳住。]` 苏晴的意念如同磐石,`[……他还没亮牌。]`

“累是正常的。”陈守拙叹息一声,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惋惜,“透支本源强行催动异能,尤其是……时间这种禁忌领域的力量,对身体的损伤是难以想象的。你能醒来,已经是万幸了。”他踱步向前,走到距离萧凌轮椅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变得深邃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

“时间……真是宇宙间最伟大、最神秘、也最危险的力量。”陈守拙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吟诵古老的箴言,“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妄图掌控它,最终都化作了时间长河中的一缕飞灰。逆转、加速、停滞……每一次拨动时间的弦,都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承受来自宇宙规则本身的反噬。”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萧凌那双看似黯淡的灰色眼眸,一字一句地问道:“萧凌小友,你……真的了解你掌控的,是什么吗?或者说……你真的‘掌控’了它吗?”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血色的夕阳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陈守拙半边身体染得如同浴血,另一半则隐在办公室的阴影里,显得格外阴森诡谲。他抛出的问题,直指核心!

`[……他在确认‘时之刻’!]` 苏晴的意念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陈守拙果然知道!他知道时间异能者真正的称谓和意义!

萧凌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体内被压抑的力量洪流几乎要冲破束缚!他灰色的眼眸深处,那抹暗金流光疯狂涌动,又被强行按捺下去。他脸上露出更加浓重的迷茫和一丝被触及禁忌的恐惧,声音带着虚弱的颤抖:“我……我不知道……陈先生……您在说什么……我只是……当时……只想活下去……救大家……力量……它自己就……”

他的回答半真半假。他不知道“时之刻”是什么,但他确实感受到了使用时间力量的恐怖代价和规则反噬。他刻意将力量的爆发归结于求生的本能和失控,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懵懂无知、被力量反噬的可怜虫。

“哦?”陈守拙的眉毛微微挑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但也没有继续逼问。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萧凌腿上的那个银灰色手提箱上。

“说到力量……”陈守拙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慷慨?“这个箱子,还有里面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苏晴和萧凌的心同时一沉!来了!

陈守拙仿佛没看到两人瞬间绷紧的身体,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追忆和解释的意味:“这颗金属,来历颇为特殊。它并非我们深绿之环的产物,而是在大灾变初期,一次极其危险的遗迹探索中,我……或者说我的先遣队,偶然获得的战利品。”

他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两人,望着窗外被血色浸染的废土,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悠远。

“它很奇特,蕴含着一种……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的能量波动。经过初步检测,发现它似乎能微弱地影响局部区域的时间流速,产生一种‘加速’效果。虽然效果极其微弱且难以控制,但也足够惊人。”陈守拙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科研人员发现新大陆的、混杂着敬畏与困惑的表情。

“我们将其命名为‘时之沙砾’,视若珍宝,进行了大量研究。可惜……”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丝无奈和遗憾,“我们始终无法真正掌控它,也无法复制它的特性。它更像是一个……一次性的、带有某种‘意志’的奇物。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将它置于特定的能量场中,比如……那个你们后来发现的矿洞深处,它似乎能更‘活跃’一些,甚至能微弱地吸引一些游离的时间能量碎片。”

苏晴和萧凌瞬间明白了!那个矿洞,根本就是陈守拙设下的一个诱捕装置!他利用这颗金属的特性,人为制造了一个可能吸引时间异能者或者相关物品的“陷阱”!而他们,就是主动踏入陷阱的猎物!

`[……原来如此!]` 萧凌的意念充满了冰冷的怒意,`[……那矿洞里的能量场,是人为布置的!目的就是吸引像我这样的‘鱼’!]` 他感觉腿上的手提箱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愤怒的震颤!那块金属矿物仿佛在无声地咆哮,控诉着被利用的命运!萧凌几乎要耗费全部心神去压制它,额角的冷汗又渗了出来。

陈守拙的目光锐利如鹰,似乎捕捉到了萧凌那一瞬间更加苍白的脸色和细微的冷汗,但他只当是对方身体虚弱,继续平静地说道:“后来,局势越来越混乱。这颗金属的研究也陷入了瓶颈。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进行一项长期的观察实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凌一眼,“我决定将它‘放归’那个矿洞。看看在自然环境下,它是否会有新的变化,或者……能否引来一些意想不到的‘访客’。”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萧凌身上,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当你们带着它回到深绿之环,交到我手上时,我立刻对它进行了重新检测。结果……很有趣。”

陈守拙走回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萧凌:“它内部蕴含的那种‘时间加速’力量……消失了。彻底沉寂了。变得和一块稍微沉重些、坚硬些的普通金属没什么两样。”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按照深绿之环的规矩,无法研究、无法利用、且由发现者带回的物品,其所有权最终归属于发现者团队。”陈守拙直起身,姿态重新变得轻松,“所以,我把它还给你们。物归原主。也许……在它最初‘选中’的人身边,它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和引导,目光紧紧盯着萧凌的表情,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它在说谎!]` 萧凌的意念在链接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这金属的力量根本没有消失!它只是……臣服于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矿物传递来的信息:它对陈守拙充满了本能的排斥和憎恶!它所谓的“力量消失”,不过是它主动在陈守拙面前隐藏了自己!

`[……沉住气!他在钓鱼!]` 苏晴的意念如同寒冰,强行压制着萧凌的愤怒和金属箱的躁动。她放在轮椅推把上的手微微用力,示意萧凌冷静。她抬起头,迎向陈守拙探究的目光,银眸中一片清冷,声音平静地反问:“陈先生告诉我们这些,是什么意思?仅仅是为了解释这颗金属的归属?”

“当然不是。”陈守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忧虑,仿佛真的在为人类的未来忧心忡忡。“苏晴小姐,萧凌小友,你们也看到了。”他指了指窗外那血色笼罩的废土,“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秩序崩坏,文明倾颓。国家机器……勉强保住了一些火种,比如我们深绿之环,比如北方的‘磐石壁垒’,东方的‘蔚蓝守望’……但杯水车薪!”

他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更可怕的是,异能者的觉醒如同野火燎原,毫无规律可言!善良者有之,但更多的是……那些本就穷凶极恶之徒!当他们掌握了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会带来什么?你们在矿洞外遇到的那些人,只是冰山一角!混乱、杀戮、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这才是末日的底色!”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凝重:“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根据我们最新的观测和研究……开春之后,随着某种未知的宇宙潮汐或者能量周期的变化,那些怪物……初堕者和蚀脑,它们的进化速度将会呈现指数级的爆发性增长!它们的数量会更多,形态会更诡异,力量会更恐怖!深绿之环的围墙,到时候还能不能挡住它们……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血色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了地平线,办公室内彻底被柔和的灯光笼罩,却驱不散那弥漫的沉重与寒意。陈守拙的预言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苏晴和萧凌的心头。他们知道,这绝非危言耸听。矿洞外的遭遇,以及他们自身对末世能量的感知,都印证着这个残酷的趋势。

“所以呢?”苏晴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同一柄出鞘的冰刃,直指核心,“陈先生告诉我们这些,并‘慷慨’地归还了这颗……已经‘失效’的金属,是想让我们做些什么?或者说,您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她刻意强调了“失效”二字,目光锐利如鹰,直视陈守拙的双眼。

陈守拙迎着她的目光,脸上那沉重的忧虑缓缓褪去,重新浮现出那抹温和儒雅、却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苏晴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

“我只是希望你们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关乎人类存续的战争。个人的力量再强,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也如同螳臂当车。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需要了解我们所掌握的力量,更需要……为未来做准备。”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萧凌腿上的手提箱。

“这颗金属,虽然现在看似‘失效’,但它毕竟曾与时间的力量有关。也许……在合适的人手里,在合适的时机,它能重新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毕竟,时间……是应对未来巨变最关键的钥匙之一。” 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几乎已经挑明了他对萧凌能力的猜测和企图。

他踱步到办公桌后,按下了桌面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办公室侧面一堵装饰性的书墙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隐藏的一部小型、充满科技感的升降梯。

“言尽于此。”陈守拙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具体的合作细节,我们可以慢慢谈。不过在那之前……苏晴小姐,萧凌小友,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的核心实验室?那里,或许有更多关于未来、关于力量……以及关于如何应对开春后那场浩劫的……‘答案’。”

他的目光落在萧凌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邀请:“尤其是关于这颗‘时之沙砾’……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你们的‘所有物’了,它在实验室里留下的一些……有趣的数据轨迹,我想,萧凌小友或许会感兴趣?毕竟,它曾‘选中’了你。”

升降梯的门无声打开,内部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像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巨口。

抉择,摆在了萧凌和苏晴面前。

是踏入这明显布满了陷阱的“核心实验室”,去探寻那可能存在的“答案”和关于金属的线索?

还是立刻拒绝,带着这烫手山芋离开,但会彻底激怒陈守拙,撕破最后一点虚伪的和平?

萧凌放在手提箱上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箱内的金属矿物传递来强烈的抗拒和警告!那是对升降梯后面空间的极度恐惧和厌恶!

`[……去不去?]` 苏晴的意念在链接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萧凌灰色的眼眸深处,暗金流光疯狂闪烁,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流。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苏晴,声音沙哑虚弱,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苏晴……我……有点好奇……那个……数据……”

示弱,入局。这是唯一的选择。至少,在撕破脸之前,要尽可能看清陈守拙的底牌!

苏晴银眸微凝,瞬间明白了萧凌的意图。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冰冷杀意,推着轮椅,走向那部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升降梯。手提箱的金属外壳,在幽蓝冷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决绝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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