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斩妖那些年 第127章 妖血启蒙

上元灯市的喧嚣渐次散去，长安城仿佛一场盛大狂欢后疲惫的巨兽，在晨曦与残余的硝烟味中缓缓苏醒。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灯笼竹骨、踩扁的果核，以及尚未清理干净的蜡油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热闹过后的冷清与狼藉。

鉴妖司深处，却比往日更加沉寂。

秦昭独坐于那间存放着青霜残剑与血刃的密室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缠绕刀柄的那缕银白发丝，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定。昨夜灯市阿依莎的异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远未平息。

那盏诡异的妖文灯谜，阿依莎脱口而出的古老词汇——“归家”、“月亮井”、“守护者沉睡”……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他几乎可以肯定，阿依莎体内流淌的，绝非普通胡人的血液，而是与某个极其古老的妖族，极有可能就是与青丘狐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他脑海中那个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再次浮现：她与绯烟那惊人的神似，是否并非巧合？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阿依莎自昨夜回来后便一直昏睡不醒，仿佛那短暂的“通灵”耗尽了她的心力。鉴妖司的常规检测手段对她依旧无效，她身上那层神秘的遮掩依旧牢固。

需要更直接、更强烈的刺激……或者说，“引导”。

秦昭的目光缓缓移向密室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玄铁小箱。箱子表面贴满了层层叠叠的符箓，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这里面存放的，是鉴妖司成立以来，收容或从剿灭的妖物身上获取的、最具活性的“样本”——其中包括几枚能量尚未完全消散的妖物内丹。

其中一枚，尤为特殊。它并非来自被剿灭的恶妖，而是玉面狐在离开长安、重返青丘前，秘密托人送来的一枚——属于绯烟同族、一位在轩辕劫中不幸陨落的青丘狐卫的内丹。玉面狐留下此丹，本意是希望秦昭能从中研究青丘狐族的力量特性，或许对未来应对类似危机有所裨益，同时也算留个念想。

秦昭一直未曾动用此丹，因其蕴含的狐族本源之力虽已无主，却依旧纯粹而强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但现在……或许到了不得不动用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玄铁箱前，指尖凝聚微薄灵力，依次解开那些繁复的符箓封印。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精纯而温和、却又带着狐族特有魅惑气息的妖力波动弥漫开来，虽然微弱，却让密室内的空气都为之一荡。

一枚龙眼大小、呈现出柔和莹白光晕、表面有淡淡云纹流转的内丹，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这正是那枚青丘狐卫的内丹。

秦昭用特制的玉夹小心翼翼地将内丹取出，放入一个刻满了抑制与疏导符文的玉盘之中，然后端着玉盘，走出了密室。

阿依莎已被安置回她自己的小房间，依旧在沉睡，小脸上带着不安的神情，仿佛陷在什么噩梦中。哑仆在一旁安静地守着。

秦昭示意哑仆退下。他走到床榻边，凝视着阿依莎那酷似绯烟的眉眼，心中掠过一丝犹豫与不忍。但想到那盏诡异的灯谜，想到可能潜藏的危机，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将玉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自己则退开几步，屏息凝神，仔细观察。他并未直接让阿依莎接触内丹，而是先让这内丹自然散发的气息，去轻微地触动她。

莹白的狐族内丹在符文的控制下，缓缓散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月光般的能量涟漪，温柔地拂过阿依莎。

起初，并无任何反应。

就在秦昭以为剂量过小或判断失误时，阿依莎的眉头忽然紧紧蹙起，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仿佛在睡梦中嗅到了什么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她怀里的那串廉价狐尾饰品，第一个产生了反应！其上那些染色的羽毛竟然无风自动，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在与内丹的气息共鸣！

紧接着，阿依莎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发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安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那一直隐晦至极、被牢牢遮掩的奇异血脉波动，终于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

“呃……嗯……”她在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褥。

玉盘中的内丹仿佛受到了这活跃血脉的吸引，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了几分，散发的能量也更加浓郁！

两者之间，仿佛建立起了某种无形的桥梁！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阿依莎那头火焰般的红色卷发间，头皮两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皮肤下的骨骼似乎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开束缚生长出来！

细密的、柔软的、白色的绒毛，率先从发根处钻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得浓密！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一对毛茸茸的、小巧的、与她那头红发截然不同的——纯白色的狐狸耳朵，竟然就那么清晰地、颤巍巍地……从她的发间竖立了起来！

那对耳朵微微抖动着，似乎在适应着空气，耳廓内侧还透着淡淡的粉色，显得既脆弱又……无比真实！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股狐族特有的气息再也无法遮掩，虽然还很微弱稚嫩，却精纯无比，与玉盘中那枚内丹的气息同源同宗，相互呼应！

妖血……启蒙了！

沉睡的古老血脉，在同类内丹的牵引下，终于冲破了那层神秘的遮掩，显露出了它最原始、最真实的形态！

秦昭瞳孔骤缩，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超乎常理的一幕，依旧让他心神剧震！尤其是那对纯白的狐耳，让他瞬间想起了绯烟那燃烧本源、断尾救主时显露的真身！

阿依莎……她果然是……

然而，异变并未停止！

或许是内丹的力量与初醒的血脉产生了过度的共鸣，那枚莹白内丹突然光华大放，一道凝练的狐族本源精气不受控制地逸出，如同受到吸引般，猛地射向阿依莎的眉心！

“不好！”秦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那本源精气瞬间没入阿依莎额头！

“啊——！”

阿依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浑身剧烈颤抖，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骤然收缩，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被迫接受着某种庞杂的、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

她的额头上，一个极其淡薄的、由光影构成的、古老复杂的狐族符文一闪而逝！

随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秦昭，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懵懂、警惕或依赖，而是一种充满了陌生、惊恐、以及一种骤然觉醒的、古老沧桑的悲恸！

她用一种极其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带着古老韵味的语言，尖叫出几个字：

“月亮井……枯了！他们……他们都睡着了！”

“骗子！都是骗子！‘归家’是……陷阱！”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一软，再次昏死过去，额头滚烫，那对刚刚生长出来的白色狐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微微颤动着。

玉盘中的内丹也耗尽了力量般，光华尽失，变得灰暗。

密室内，只剩下秦昭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阿依莎那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

他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长出狐耳、气息奄奄的女孩，耳边回荡着她昏迷前那石破天惊的尖叫。

妖血已启，狐耳显现。

古老的警告，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归家？陷阱？

月亮井枯竭？守护者沉睡？

阿依莎……或者说，她体内苏醒的那个古老意识，究竟在警示着什么？

秦昭缓缓握紧了拳，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看来，这长安城的太平日子，又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