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室,林壑幽深。东方墨并未遵循常道,身影如一抹淡青色的烟霭,于峭壁古松间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香客与巡山僧侣,落在一处僻静禅院之外。院门紧闭,四周唯有风吹松涛的呜咽与远处隐约的钟磬梵音。
他并未叩门,只是静立门外,气息收敛得如同院外一株古柏,仿佛已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良久,禅院内传来一道平和苍老的声音,隔着门扉,却清晰异常,如同就在耳畔:“门外风大,居士何不进来饮一杯暖茶?”
东方墨目光微动,推门而入。院内,少林方丈慧明大师正坐于石凳之上,面前石桌上摆着一套粗陶茶具,两只茶杯中热气袅袅,仿佛早已算准有客将至。
“晚辈冒昧打扰,大师见谅。”东方墨执礼,目光快速扫过院内,陈设简朴至极,唯有一几一蒲团,以及满壁的经书。
“居士能寻到此地,能避过我少林所有明暗哨岗,便是缘法,何谈打扰。”慧明大师抬手示意东方墨坐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竟有些看不透这年轻人的深浅,其气息渊渟岳峙,似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这份修为,绝非寻常江湖高手所能及。“居士非常人,此来,当非只为论禅品茶。”
东方墨安然落座,并未去碰那杯茶,而是微微一笑:“久闻少林七十二绝技冠绝天下,更有佛法精深,泽被苍生。晚辈不才,于武学一道略有涉猎,今日得见大师,心痒难耐,欲请教一二,不知大师可肯赐教?”
他竟直言不讳提出切磋,此言一出,看似唐突,却是最好的“展现实力”的方式,而非空口白话。
慧明大师白眉微挑,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哦?如何请教?”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切磋未必需要拳来脚往。
东方墨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遥指石桌中央那只茶壶:“晚辈妄言,若大师能令此壶中之水,于三息之内沸腾,便算晚辈输了。”
慧明大师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隔空加热一壶水,并非难事,内力精深者皆可为之。但要精确控制在“三息之内”,且不损坏茶壶,需要对内力有极致精妙的掌控力。这年轻人,考校的竟是微操之力。
“居士请。”慧明大师并未推辞,亦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是目光落于那茶壶之上。
第一息,壶身毫无变化。 第二息过半,壶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细密的水珠,并非蒸汽,而是水汽被极度凝聚! 第三息将至未至之时,“咕嘟”一声轻响,壶嘴处猛地喷出一股极细的白色蒸汽,精准地持续了一刹那,便骤然停止。壶中之水,恰好沸腾,一分不多,一秒不差!而壶身本身,温度却并未急剧升高,仿佛那沸腾的热力被完全锁在了水中。
这份对内力的掌控,已臻化境!
东方墨眼中露出真正的钦佩之色:“大师功力通玄,晚辈佩服。”他话锋随即一转,“然,水沸则溢,刚不可久。沸水伤人,亦伤己器。”
说着,他伸出手掌,轻轻覆盖在那刚刚停止喷吐蒸汽的壶嘴之上。慧明大师目光一凝,他能感觉到,壶中那滚烫的水温,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急速下降!并非寻常的冷却,而是仿佛有一股至阴至柔、却又浩瀚无比的内力,瞬间中和了所有沸腾的热力!
不过眨眼之间,东方墨移开手掌,提起茶壶,为慧明大师面前那杯从未动过的冷茶斟满。
茶水注入杯中,竟无一丝热气冒出,反而杯壁迅速凝结起一层细密的寒霜!杯中之水,已在顷刻间变得冰寒刺骨!
一壶水,先被慧明大师于三息内逼至沸腾极致,又被东方墨瞬间化为凛冽寒冰!这一热一寒,两种极致内力的转化与掌控,于无声处听惊雷!
慧明大师看着杯中凝结的寒霜,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一抹凝重与惊叹。他缓缓抬起眼,看向东方墨:“至阳转至阴,刚柔并济,生生不息……居士之修为,已近乎‘道’。老衲惭愧。却不知,居士显露如此神通,究竟意欲何为?”
至此,实力已无需多言。
东方墨神色转为肃然,散去指尖寒气,沉声道:“大师谬赞。晚辈非为炫耀,实乃心中有所忧。如今盛世之下,隐见暗流。非为边患,而起于萧墙之内。豪强倾轧,党同伐异,其手段日趋酷烈,甚至勾结江湖,祸乱地方,长此以往,恐非朝廷与苍生之福。”
他不再空谈大义,而是点出具体危机“起于萧墙”、“勾结江湖”。
慧明大师沉吟道:“居士所言,似有所指。然少林方外之地,恐不便……”
“大师可知,”东方墨打断他,声音低沉却清晰,“三日前,漕帮陇右分舵一夜之间易主,新任舵主乃萧氏门客家奴。半月前,崆峒派下属三处镖局接连遇袭,证据隐隐指向与萧家过往甚密的陇西马帮。甚至……贵寺一位常年为香积厨采办米粮的执事僧,其俗家侄儿近日亦突然得了一份萧府田庄的管事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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