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世盛唐 第381章 黎明战鼓

晨雾还未散尽，野狼谷的冰墙已染上一层淡金。林羽踩着结霜的石阶登上望楼，玄铁剑的剑穗在风中轻摆，映得他眼底一片寒芒。防线上的士兵们正用冻红的手紧了紧弓弦，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黎明里格外清晰，像一串绷紧的铁珠。

“大人，玄风带的突袭队已经出发了。”苏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肩上落着层薄雪，手里提着半块冻硬的炊饼，“按您的吩咐，顺着黑水河的冰面绕过去的，说是天亮前能摸到叛军粮仓。”

林羽点头，目光扫过防线——三道壕沟已结了薄冰，尖刺上凝着白霜，像排狰狞的獠牙；崖边的沸水锅冒着白汽，柴火噼啪作响，将士兵们的脸映得通红；最外层的冰墙被晨光照得透亮，隐约能看见后面埋伏的弓弩手，弓弦都缠了防滑的麻布。

“让弟兄们再检查一遍箭囊。”他忽然按住苏烈的肩，指节在对方甲胄的凹痕处顿了顿——那是昨夜加固工事时被落石砸的，“告诉他们，等会儿听我号令再放箭，谁也不许贪功。”

苏烈刚要应声，望楼下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是那日在黑风谷被救下的人家。

“林大人！”妇人跪在雪地里，怀里的婴孩被冻得直哭，“俺男人说要帮你们搬石头，可……可他刚才咳得直吐血，俺实在没办法……”

林羽心头一紧，俯身将妇人扶起：“快带他去后方营帐，那里有军医。”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住婴孩，又从怀里摸出块红糖塞给小姑娘，“别怕，等打完仗，让你爹带你去长安吃糖葫芦。”

小姑娘怯生生地接过糖，突然踮脚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像只小雀儿：“大人要赢哦。”

林羽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防线后方，转身时，望楼的号角突然“呜——”地响起，绵长而急促。

“来了！”苏烈猛地按刀起身。

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叛军如潮水般涌来，旗帜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马蹄声震得冻土都在发颤。最前面的是李虎的先锋营，十架投石机像移动的墓碑，在雪地里碾出深深的辙痕。

“各就各位！”林羽拔剑直指敌阵，玄铁剑劈开晨雾，发出清越的龙吟，“弓箭手搭箭，听我号令！”

防线上的士兵们瞬间绷紧如弦，弓弩手半跪在地，箭尖对准越来越近的叛军；持盾兵列成铁墙，盾牌相接的声响整齐划一；壕沟后的锐士握紧短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叛军先锋离冰墙只剩百丈时，李虎的吼声穿透晨雾：“放石弹！砸开这破墙，长安的姑娘和银子都是你们的！”

石弹呼啸着掠过半空，砸在冰墙上迸出漫天冰屑。有块巨石砸中墙角，冰层“咔嚓”裂开道缝，几名士兵立刻顶着盾牌冲上去，用冻土和麻袋堵住缺口。

“五十丈！”苏烈的吼声震得望楼都在晃。

林羽的剑缓缓扬起，晨光在剑刃上流淌，像条跃动的火龙。他看着叛军踏入预设的箭程，看着那些被裹挟来的新兵脸上的惶恐，突然想起陈老昨夜的话：“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

“火箭！”他猛地挥下长剑。

三百支火箭同时离弦，拖着红焰划破晨雾，精准地扎进叛军阵中。浸油的麻布瞬间燃起大火，受惊的战马疯狂乱撞，阵型顿时大乱。有的叛军被甩进壕沟，尖刺穿透甲胄的闷响混着惨叫，在雪地里炸开。

“沸水！”林羽再喝。

数十口铁锅同时倾斜，滚烫的沸水混着雪块倾泻而下，在冰面上蒸起白雾。冲在最前面的叛军被烫得皮开肉绽，哀嚎着滚倒在地，后面的人想退都退不了，活活被挤成一团。

李虎在阵后看得目眦欲裂，挥刀砍翻两名溃兵：“废物！都给老子冲！后退者斩！”

就在这时，叛军后方突然升起浓烟，紧接着传来震天的爆炸声——是玄风得手了！

“粮仓炸了！”防线上的士兵们爆发出欢呼。

林羽抓住时机，剑指敌阵：“苏烈！带重甲营冲！”

苏烈如猛虎下山，挥舞长刀劈开冰墙的缺口，重甲兵们紧随其后，铁靴踏碎冰层，与叛军撞在一处。刀光剑影里，林羽的玄铁剑如入无人之境，剑锋所过之处，叛军纷纷倒地，却没人死在他剑下——他的剑尖总在对方咽喉前寸许停下，只挑断对方的手筋。

“放下武器者不杀！”他的吼声裹着内力传遍战场，“你们也是百姓，何必为李虎卖命？”

有个年轻叛军犹豫着放下刀，立刻被身边的老兵砍倒。林羽眼疾手快，玄铁剑飞射而出，钉穿那老兵的手腕。“再敢滥杀，这就是下场！”

叛军们被镇住了，攻势顿时缓了下来。

晨雾渐渐散去，朝阳跃出山头，将战场照得一片通明。林羽望着那些放下武器的叛军，望着防线上欢呼的士兵，突然觉得肩头的甲胄轻了许多。他知道，这场仗还没打完，但只要这股气不散，总有结束的一天。

望楼的号角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示警，是收兵的信号。林羽捡起地上的玄铁剑，剑穗在晨光里飘得猎猎作响，像面小小的旗，引着众人走向越来越亮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