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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被水泡过的棉花，又沉又木，嗡嗡作响。赵天河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又把眼睛眯了起来。
适应了好几下，他才看清头顶上那轮明晃晃、有些陌生的太阳，以及湛蓝得过分、一丝云彩都没有的天空。
“这他妈是哪儿？”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下是粗糙滚烫的黑色沥青路面，硌得手疼。四周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野，枯黄的草稞子在热风里蔫头耷脑地摇晃，几丛低矮、扭曲的灌木点缀其间，更远处是光秃秃的土黄色山丘。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土腥味和沥青被晒化了的怪异味道。
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收车回家，喝了点小酒，倒头就睡……怎么一觉醒来跑这鬼地方来了？恶作剧？绑架？做梦？
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内侧。
“嘶——！”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睡意和那点侥幸心理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不是梦！
就在他龇牙咧嘴揉着大腿的时候，一道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欢迎各位幸存者来到公路求生游戏。】
【规则如下：】
【一：每日白昼时间必须保持车辆行驶状态，停滞超过一小时将遭受系统惩罚。】
【二：黑夜降临后，怪物将对所有幸存者及车辆发起攻击，请确保你的车辆足够坚固。】
【三：努力生存下去。车辆是你的堡垒，是你的生命。升级它，强化它。】
【四：路旁会随机出现资源箱、废弃建筑及特殊事件点，这是你们生存物资与升级材料的唯一来源。】
【五：每人初始配备一辆随机车辆及基本物资。车辆已与个人绑定。】
【祝各位好运。】
声音消失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荒野的呜呜声。
赵天河懵了，足足愣了有十几秒。公路求生？游戏？怪物？车辆升级？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猛地扭头四下张望，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身后。
就在他身后不到五米远的地方，静静地停着一辆车。
那是一辆车头方方正正，漆色是那种最经典、最扎眼的“东方红”红，一根粗大的排气管斜指着天空。
这……这是一台拖拉机！还是一台老式的、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东方红履带拖拉机！
在它旁边，还放着一个半旧的绿色军用挎包，鼓鼓囊囊的。
赵天河看着这台钢铁巨兽，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随机车辆？这就是他的随机车辆？别人是不是至少该是个面包车、小轿车什么的？最不济也是个三轮摩托吧？直接给台拖拉机是几个意思？这玩意儿能跑多快？油耗咋样？晚上拿什么挡怪物？那薄铁皮驾驶棚吗？
他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拍了拍拖拉机那冰冷粗糙的金属外壳，触手沉甸甸的，一种非常实在的厚重感。驾驶座是硬邦邦的铁皮包着点破海绵，仪表盘简单得可怜，钥匙就插在上面。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拿起了那个绿色挎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包压缩饼干，两瓶500ml的矿泉水，一小盒火柴，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车辆基本操作及升级指南》。
“行吧，总比两条腿强。”赵天河嘟囔了一句，把挎包甩到肩上。他今年整三十，当了几年汽车兵，退伍后又在修理厂混了几年，别的没有，一身力气和对车辆的熟悉还是有的。拖拉机虽然离谱，但至少结构简单，皮实耐操。
他爬上驾驶座，试着拧动钥匙。
“轰隆隆隆——！！！”
一阵狂暴无比、震耳欲聋的柴油发动机轰鸣声猛地炸响，巨大的声响瞬间撕裂了荒野的寂静，黑烟从排气管里滚滚喷出，带着一股浓烈的柴油味儿。
这动静，想低调都难。
拖拉机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头被唤醒的钢铁猛兽。赵天河被震得屁股发麻，他熟悉了一下那几个简单的操纵杆——油门、离合、方向（这玩意儿是靠两根操纵杆控制两侧履带速度来转向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动操纵杆。
东方红拖拉机发出更加雄壮的咆哮，沉重的履带开始缓缓转动，碾过黑色的路面，以一种沉稳但绝对不算慢的速度，开始沿着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公路，向前驶去。
燥热的风吹打在他脸上，发动机的轰鸣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除了路就是草，就是山，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和这台吵闹的拖拉机。
就在他开始觉得有点枯燥的时候，视野前方，路边的一个点忽然闪了一下微弱的金属光泽。
“嗯？”
他眯起眼，稍稍降低了点车速靠近。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大概笔记本电脑大小，就那么孤零零地放在路边的草地上，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
资源箱！
赵天河心里一动，想起了系统提示。他立刻停下拖拉机，巨大的轰鸣声戛然而止，世界重新变得安静。他跳下车，快步走过去，心里带着点警惕，但更多的是好奇。
箱子没有锁，他轻轻一掰就打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金光闪闪的财宝，只有三样东西：一块巴掌大小、闪烁着淡蓝色流光的不规则金属块；一小桶密封好的淡黄色液体，标签上画着个油枪图案；还有一块用真空包装的、看起来硬邦邦的肉干。
几乎就在他看清这些东西的同时，那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直接映入脑海：
【获得车辆强化核心（顶级）x1】
【获得优质柴油（20L）x1】
【获得未知肉干（可食用）x1】
赵天河愣住了，眨了眨眼。
顶……顶级？强化核心？还是顶级的？这开局第一个箱子，就这么刺激吗？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好得过分了？
他拿起那块流转着蓝色光华的金属块，触手微温，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能量。又掂了掂那桶柴油，确实是满的，二十升，够他的拖拉机跑上好一段了。肉干闻着也没异味。
“哈哈哈！好！”赵天河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刚才那点对拖拉机的嫌弃瞬间烟消云散。拖拉机怎么了？拖拉机运气好啊！
他美滋滋地把三样东西塞进自己的挎包，重新发动拖拉机，心情愉悦地继续前进。发动机的轰鸣此刻听起来都顺耳了许多。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升得更高，温度也上来了。他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就在这时，一个半透明的、类似游戏界面的光屏突然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展开，上面快速滚动着一条条文字信息。
【世界频道（当前在线人数：7，992，1541）】
【李伟：有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把我弄到这来的？我的车是个儿童摇摇车啊！这怎么开？！】
王芳：救命！我好害怕，外面全是荒地，我的电瓶车快没电了，晚上怎么办？那些怪物是什么？
张超：哈哈哈！老子抽到了一辆改装皮卡！还有一箱泡面！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刘梅：呜呜呜，谁给我点吃的吧，我就一包饼干，车还是个共享单车，这要怎么活啊……
钱浩：组队！西南方向，我看到一个废弃小镇，有没有兄弟一起过来搜刮？风险平摊，物资按贡献分配！
**孙倩：有没有医生？我老公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有没有止血药啊？我用半瓶水换！】
……
信息刷新的速度极快，大部分是惊恐、绝望、求助，偶尔有像张超那样炫耀或是钱浩那样试图组队的。看来所有人都被拉进了这个所谓的游戏，而且初始车辆真是五花八门，什么奇葩都有。这么一比，他的东方红拖拉机似乎还挺靠谱？
赵天河看了一会儿，试着集中意念，想着“说话”。
顿时，一个输入框出现在光屏下方。
他琢磨了一下，输入文字：“大家好，我是赵天河。刚捡了个箱子，开了个顶级车辆强化核心，这玩意儿干嘛用的？有人知道吗？”
意念一动，消息发送了出去。
瞬间，原本疯狂刷屏的世界频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滞了一下。
紧接着，彻底爆炸了！
【王洋：？？？？】
李娜：顶级？？？卧槽！真的假的？！
周凯：大佬！跪了！我开了三个箱子全是破烂！大佬什么车啊？
**郑东：兄弟！卖不卖！我用全部家当跟你换！我有一桶油和五个面包！】
**吴菲：哥哥~带带人家嘛，人家会暖床哦~我的车很舒服的~】
**赵强：吹牛逼的吧？还顶级？我开了个普通的钢板都觉得走大运了。】
**陈磊：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孙倩：大佬！求求你，有没有药品？救救我老公！我给你当牛做马！】
……
无数信息瞬间涌来，羡慕、嫉妒、质疑、讨好、求助……各种情绪充斥其中。
赵天河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挠了挠下巴。他好像……说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无视了那些交易请求和暧昧信息，注意到了关于药品的求助，但他现在爱莫能助。至于强化核心的用途，好像暂时也没人详细说明。
他关掉了吵吵嚷嚷的世界频道，心情却莫名更好了几分。
拖拉机继续轰隆隆地前进，黑色的路面在履带下不断延伸。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到肚子有点饿了，正准备掏出压缩饼干对付一口，目光随意地扫过路边。
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小加油站，只有一个破旧的顶棚和两台油枪都断了的加油机。看起来早就被搜刮过无数次了。
但鬼使神差地，赵天河还是把拖拉机开了过去，想着能不能刮点油底子。
他停好车，跳下来，漫无目的地在加油站的废墟里翻找。踢开一堆碎砖烂瓦，扒开一片枯草。
突然，他的脚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一个墨绿色的、厚实的大号军用储物箱，上面甚至还有密码锁，但锁鼻似乎是坏的。它半埋在碎砖里，刚才被枯草盖得严严实实。
“这……”
赵天河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又来？
他用力把箱子拖出来，沉甸甸的。掰开坏掉的锁扣，掀开盖子。
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让他眼睛一下子直了。
真空包装的烤肉、牛肉干、午餐肉罐头、压缩军粮堆了一角；好几大瓶未开封的纯净水；一套崭新的急救医疗包，绷带、止血带、消炎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条高级香烟和几瓶白酒！
【获得豪华生存大礼包x1】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确认了这不是幻觉。
赵天河看着这一大箱子足够他舒舒服服过好几天的物资，再想想自己刚才只是闪念了一下肚子饿，这……这幸运值是不是点满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客气地拆开一包牛肉干塞进嘴里，嚼得喷香。又把箱子里那些烟酒食物水分批搬上拖拉机的驾驶舱后座——那里空间还挺大。
做完这一切，他满足地拍了拍手，再次发动拖拉机。
太阳开始西斜，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天际被染上了一抹橙红。必须得考虑夜晚怪物袭击的问题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再次打开了系统界面。这次他找到了车辆信息栏。
【绑定车辆：东方红Lx1000型履带式拖拉机】
【当前等级：LV1】
【防御：薄弱（原始金属外壳）】
【动力：一般（老式柴油发动机）】
【装备：无】
【特殊能力：无】
【升级需求：钢铁（0\/20），木材（0\/10），车辆强化核心（0\/1）】
看到升级需求，赵天河乐了。钢铁和木材听起来还算常见，那个车辆强化核心，他包里正好有一个顶级的！这岂不是马上就能升级？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使用【车辆强化核心（顶级）】。
【检测到顶级车辆强化核心，是否使用？】
“是！”
只见挎包里的那个蓝色金属块瞬间消失，化作一道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蓝色光芒，将他整台拖拉机完全笼罩。
“嗡——”
一种低沉的、不同于柴油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蓝光渗透进拖拉机的每一寸金属，车身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原本红色的漆面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金属结构看起来也更加厚重坚固，甚至连那轰鸣的发动机声响，似乎都变得稍微顺畅低沉了一些。
几秒钟后，蓝光散去。
拖拉机的外观似乎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仔细看去，那金属的质感确实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给人一种更加坚不可摧的感觉。
【车辆升级成功！】
【当前等级：LV2】
【防御：中等（初级强化金属外壳）】
【动力：良好（经强化的柴油发动机）】
【装备：无】
【特殊能力：无（顶级核心效果已融入基础属性）】
【升级需求：钢铁（0\/50），木材（0\/30），普通车辆强化核心（0\/2）或高级核心（0\/1）】
“漂亮！”赵天河用力挥了下拳头。防御从中等，动力从一般变成了良好！这顶级核心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下次升级需要更多材料，甚至需要新的核心，但开局的优势已经打下来了！
他对即将到来的夜晚，突然多了不少信心。
天色越来越暗，远方的山峦轮廓逐渐模糊。风也变凉了，吹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荒野深处，开始传来一些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低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
他加快了点车速，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终于，在太阳几乎完全落山，只剩下一丝余晖的时候，他在公路右侧远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栋孤零零的、废弃的二层小楼。
“就那儿了！”
他操纵拖拉机离开公路，履带碾压着荒草和土坷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朝着那栋小楼驶去。
靠近了才发现，这确实是一栋废弃的乡村小屋，墙皮脱落，窗户破碎，院子里长满了荒草。但四面墙壁大体完好，更重要的是，院子门口有一扇锈蚀得厉害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大铁门。
赵天河把拖拉机直接开进院子，然后跳下车，费了老大的劲，才在那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将沉重的大铁门勉强推着关上，又从院里找了根粗木棍斜顶着。
做完这一切，天彻底黑透了。
没有月光，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洒下微弱的光芒，能见度极低。四周彻底安静下来，那种死寂反而更加令人心悸。荒野里的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细微的、密密麻麻的刮擦声，还有那种低沉的、压抑的嘶吼，越来越近。
赵天河爬进拖拉机驾驶舱，关好两侧的铁皮门——这门虽然薄，但好歹是个心理安慰。他拿出那本《指南》，就着最后的天光快速翻阅着关于夜间怪物的部分。
“……常见为低等噬咬类与爪击类……畏光畏火……强化车辆是生存根本……”
他合上书，深吸一口气，从箱子里拿出那盒火柴和一条破布，又找出几根枯枝，放在驾驶舱外的地上，准备随时点火制造光亮。
然后，他握紧了随机工具里找到的一根大号铁扳手。
声音越来越近了。
已经能听到那些东西的爪子踩过荒草、摩擦地面的声音，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黑暗中，亮起了一点、两点、三点……无数点幽绿、猩红的光点，如同鬼火，从院墙外，从大门缝隙里，死死地盯住了院子里那台发出低沉轰鸣的钢铁巨兽。
“来吧，畜生们！”赵天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被激发出的凶悍和兴奋，“让老子看看，是你们的牙口硬，还是老子的拖拉机硬！”
“轰隆隆——！”
东方红拖拉机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发动机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烟柱，在这死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挑战的宣言。
那些绿油油、红彤彤的光点，瞬间躁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