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岛夜行 第141章 神与魔的艰难选择

第141章 神与魔的艰难选择

小镇安然如睡，上空战况如火。

教习嬷嬷嘲讽道：“你个小海神，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保护你的子民。”

海神娘娘道：“如果我失去我的子民，那么我将消失得更快。”

教习嬷嬷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她乜了一眼下面的蝼蚁，码头犹在打斗的一群人，“他们你怎么不保护？”

海神娘娘冷冷地道：“他们不是我的子民。”

这话顿时让山长老和沙道长一干人凉透了心，他们怎么就不是海神娘娘的子民了？人不是神创造出来的吗？神人一家亲，神应该保佑他们才对呀！

山长老突然明白，是信仰，因为他们不再信神，所以得不到神佑。山长老的后背不由冒出冷汗，阵阵发凉。

龙虎门上台后，采取了灭神行动，目的是改变民众的信仰，让大家不要信神，敬神，崇拜神，不要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要相信说不清道不明的，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求实务真。凡人就是凡人，就应该有个凡人的样子，好好地生活在地上，接受生老病死，不要想着飞升，不要想着当神仙高人一等，不要相信神仙的那套说辞。你落难时，没有神仙来救你，救你的只有凡人。世上真的有神仙吗？举头三尺真有神明吗？人活一辈子，有几人见过神仙呀！修真者多，可是有几个得道成仙啊！神仙只在传说里，现实生活中没有。

山长老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神仙，说实话，今晚是第一次。起先他不相信，以为是假的。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确实遇上了神，不仅遇上了神，还遇到了魔。原来世上真有神魔的存在，传说的神界和魔界也是存在的。可笑他们孤陋寡闻，闭关锁国，夜郎自大，坐井观天，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山长老的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就像信守多年的信条，突然发现是假的一样，一时难以接受，内心彷徨，不知何去何从？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就像学了多年的知识，最后发现全是假的一样，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为何上层要这么宣传？目的何在？真的是破除民众的愚昧无知吗？谁能保证他们就不是在愚弄大众呢？

现在还来不及细想这些，脱离困境才是首要之急。

教习嬷嬷冷冷地道：“那我就先拿他们当开胃菜。”

话音刚落，她的长鞭猛地朝码头一甩，意有所指。长鞭居然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立刻有无数条黑影奔袭而来，像毒蛇出洞一样，像汹涌洪流一样，眨眼即至。随即，黑影在人群中肆虐，像毒蛇一样钻进人的身体，又冒出来，穿体而过。黑影如实似虚，穿过人体后，化为一团黑雾，犹如墨染水缸。这是在夜晚，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很快，黑雾就弥散开来，将众人包裹其中。又很快消失不见，被人吸进了体内。这一放一收，像变戏法一般，遭罪的是人们。

待到黑雾消失，打斗的人群停止了打斗，有那么一瞬，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似的。不难发现，所有的龙虎门道士，包括山长老和沙道长，都印堂发黑，目光呆滞。像伶鼬听到风吹响动一样，一起转头向杜飞云他们看来。

也有黑影向杜飞云他们袭来。

仓促之间，他们来不及躲闪，或许根本就躲不开，速度实在太快。

韩雪和月冰艳虽然有结界护身，但是心中仍惴惴不安，因为他俩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知道防得住没有。

眼见黑影到了近前，就要欺上身来。虽然看不清它的样子，但是可以感受它模样的可怕，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杜飞云召唤出魔剑，像火炬一样高高举起。

不管是神武还是魔武，只要上了 3品，滴血认主，与血脉相连，都可以寄放在体内的墟鼎中，用时随时都可以召唤即出来。这样不仅携带方便，节省一个背囊，增强美观，还拔剑的速度奇快，对敌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山长老和沙道长他们虽然没有神武，只能佩戴武器，但是久经沙场，见多识广，见到神武不觉稀奇，早有防备。

说来奇怪，当杜飞云亮出魔剑后，那些长长的黑影，仿佛有个大脑袋，长尾巴的黑影，五官模糊，没有四肢的黑影，一齐掉头向魔剑扑去，像嗅到猎物一样，不敢向前，只敢围着魔剑打转。

众人感到惊奇。

目睹这一幕的教习嬷嬷发出惊呼：“这不是普通魔剑！”

杜飞云手举魔剑，高声喝道：“魔剑在此，如同魔主亲临，还不速速后退。”

原来杜飞云认出了黑影是魔灵，是由纯粹的魔力凝聚而成的能量体，与鬼灵、元灵、剑灵，并称四大灵，各有所长，各有所短。魔灵作为能量体，不惧任何法术，相反，魔法还是它的养料，灵法也不是它的克星，它只怕刀斧加身，普通的武器拿它没有办法。因此龙虎门道士的兵器再精良，也伤不到它们，难怪龙虎门道士招架不住，毫无还手之力，原来是遇上了不可战胜的敌人。

魔灵没有听从号令，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像是既慑于主人的命令，又惧于魔剑的威力。

教习嬷嬷瞧见这一幕，嗤之以鼻，“原来是把尚未成型的魔剑。”

就在众人迷惑不解时，就在杜飞云心里打鼓时，一点如同月华的灵光突然飞来，像千里奔赴一般，打在魔剑剑尖上，一闪即没。魔剑立即震颤起来。杜飞云把持不住，魔剑脱手而出，空中翻了一个跟斗，稳稳地悬停在空中，像无主之剑一样。

那是杜飞云的本命魔剑，失去它意味着丢掉性命。

杜飞云连忙纵身去拿。就在他要重新握住剑柄的时候，魔剑突然从剑尖发出光亮，像被点燃一样，一路飞快向下，直至剑柄。顿时，魔剑焕然一新，湛亮如星，如同明珠出海一般，闪闪发光，光照四方，在黑夜里，尤其醒目，如同一盏明灯升起。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

明明魔剑漆黑如墨，黑亮如漆，转眼之间就变成一把明晃晃的，亮闪闪的光剑。如同经过打磨，变成新的一样，如同褪去外色，露出真面目一样，或许这才是魔剑的真样子。

黑色消褪，如同褪皮一样，任谁也想不到黑皮之下包裹的是一把光剑，光芒四射，光彩夺目。

杜飞云被光剑突然放出的光芒晃了一下眼睛，与光剑失之交臂。就在他跌回地面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清柔的声音：“沉睡的人，还不赶快醒来，拿回属于你的神剑。”

是海神娘娘的声音，不用说，刚才的灵光也是她发出的。

杜飞云立马明白这是弟弟杜飞宇的神剑。他的魔剑怎么变成神剑了？难道说他的魔剑本来就是神剑！

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魔剑转化成神剑后，不听他的使唤，不归他使用。神魔不相容，是排斥他的身上有魔性吗？

时间仓促，他来不及细想为何魔剑会变成神剑？

他听到海神娘娘试图唤醒杜飞宇后，不由大惊失色，急忙道：“海神娘娘，万万不可，他此时正在闭关修炼中，不能惊醒他。”

“我说的是你，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他有的你也有。”

杜飞云的心头猛然一震，如梦初醒，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的体内是有神魔二珠的，他是含着神魔二珠出生的，因为受到了魔侵，才使得神珠没，魔珠显，并不是没了神珠。当他的魔珠被殷俊丰和何美玲合谋窃取后，照理说，没了魔珠的遮盖，神珠应该冒出头。可是他被困在禁魔监狱里，闲来无聊时，召唤出来的依然是魔剑。一度他以为他依旧是魔珠的化身，却不知神珠已悄然起头，他已是神珠的化身。之所以还显现为魔的样子，是因为神珠的势头没有压过魔珠。神珠在快速成长，魔珠则停滞不前，迟早有一天，神珠会积攒够力量，魔剑变成神剑，就如现在一般，猛然绽放光彩，光芒四射，照亮天宇，一片光明。

杜飞云没来由地一阵激动，感觉眼泪要涌出眼眶，也许是这一天等得太久，没想到突然就来临了。

母亲说得没错，他是神珠转世，不是魔珠转世。他的本质是神珠，神珠一直在他体内，未被发现，也未被窃走。只要激发神珠，神珠的光芒盖过魔珠，他就会重回神珠。

为此，他的母亲不惜重启天门，打开天裂，穿越时空，回到另一世，耗损法力，把另一个自己，即杜飞宇从魔珠的纠缠中解救了出来。因为有前车之鉴，杜飞宇的神珠在母亲的照顾下，就活得好好的，没有受到魔珠的侵染。即便魔珠在体内，也不起作用，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如果没有那次事故，他应该也活成杜飞宇的样子，无忧无虑，逍遥自在，意气风发，神采飞扬。那可是他以前的样子，做梦都想回到的样子。

他还能回到过去吗？

在他的记忆里，童年的时光是美好的，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美丽，那时的他总想放声歌唱，对着美丽山川歌唱。可惜，进入少年后，一切都变了，美好像云一样被风消散，代之的是阴霾的天空，是苦痛、哀愁、悲伤、恐惧……的感觉，无休无止，活折磨人。

像他这样小时候快乐、长大后痛苦的人一定很少吧，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生幸福快乐的，要不然人口不会一直在增加，真是让人羡慕啊。

岁月悠悠，无情催人老，一晃过去了二十六个春秋。

当他一个人在禁魔监狱，如孤魂野鬼一般，蜷缩在角落里，回忆着过去，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细数如沙，缕缕如风。

为何要回忆过去？那是因为怀念过去。

不知有多少次梦回童年，每一次他都泪流满面，梦醒如魂断。

母亲认为他是神珠转世，把他作为神珠栽培。他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备受父母的宠爱，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甜蜜。可是突如其来的北风，一夜吹回冰天雪地中。虽然他的母亲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能感受到母亲的失望，这让他心痛无比。在人间，神修是正道，魔修是邪道，正邪不相容，魔修之路，充满艰难险阻，谁家的父母愿意孩子吃苦！

如果能回到从前，一切未变，和好如初，美丽如故，那该多好啊。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想回到曾经的温柔。

如果有这样的选择，我会怎么做呢？

现在就有一个选择摆在面前，是听从海神娘娘的指令，唤醒沉睡的神珠，还是保持现状，依旧做他的魔珠？

现在的状况是杜飞云剩有神珠，杜飞宇剩有魔珠。只要他一直占据杜飞宇的身体，把所有的魔气转移给杜飞宇，那他就能完成蜕变，变化成神，做回从前的自己。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母亲制造第二个自己的目的是不是也是如此呢？就像那些利用第二个孩子医治第一个的病一样。

母亲没有说，他也不敢问。

他本以为会一直黑暗地活下去，谁曾想他还有重返光明的机会！

杜飞云按捺不住内心单位激动。

可是杜飞云转念一想。

他是得救了，可杜飞宇呢？

杜飞宇失去了神珠，身上只剩一颗魔珠生根发芽。如果把他的神气抽离，灌入魔气，那么他将彻底成为一个魔人，那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我已经活得够痛苦的了，还要人活得比他更苦吗？

我所经历的痛苦还要人再经历一次吗？

为何不阻止呢？不让痛苦继续蔓延呢？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是损人利己？还是舍己为人？

老天爷为何要为难他？

现在杜飞云明白了，为何他既能吸食魔气，又能吸食人气？因为他体内既有神珠，又有魔珠。

魔珠能吸食魔煞之气，他理解，因为魔族本就是掠食者。神珠会吸食人灵之气，他难以理解，难道说，神仙也好这一口？

他对此早有怀疑。

成神就一定好吗？

母亲没有明说，或许是让他做出自我选择。

成神还是成魔？

如果他选择成神，那么弟弟将成魔，将再也回不到从前。

如果他选择成魔，那么弟弟将成神，将完成母亲的心愿。

他已经意识到，他和杜飞宇既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他俩长得一模一样，流着相同的血液，有着相同的父母，但是他俩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仅有着年纪差，还有着不同的思想和性格，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所以他把杜飞宇当弟弟看待。

与克隆人不同的是，他与杜飞宇不仅血脉相连，还心意相通，应该是互有感觉。如果一方感到痛苦，另一方也会有所察觉。他比杜飞宇年纪大一些，这方面的感觉尤其强烈。

也就是说，如果他把杜飞宇推入深渊之中，他不会感到快乐，好不到哪去。

从这一点讲，他和杜飞宇又是同一个人，命运与共，不可分开，他怎么舍得伤害自己呢？

如果是因为他的缘故，让弟弟活得痛苦，那么他也不会好受。与其让两个人痛苦，不如让一个人独自承受。

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愿如此。

其实，在他见到杜飞宇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就让我承担黑暗的那面，让弟弟享受光明的荣耀吧。

杜飞云很快调整好心态，决定了心中的主意。他知道，这是影响一生的决定，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做了就不要后悔。

杜飞云朗声道：“魔剑魔剑，如果你认我为主，就听我召唤。”

说罢，他再次纵跃向上，伸手去拿那把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