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中设席
莲心堂的正厅被重新布置过,原本靠墙的梨花木长案被搬到中央,案前摆了十多张矮小的竹凳。方念安站在厅门口,看着秦烈带着几个师弟搬来一摞摞蜜饯果子,忍不住笑道:“这是请孩童们来议事,不是办庙会。”
“堂主您不懂。”秦烈擦了把汗,脸上带着憨笑,“小娃娃们哪坐得住?有这些果子哄着,才能多留会儿。”他如今对莲心堂的事格外上心,那日和莲碑前的悔悟,是真的刻进了骨子里。
苏清漪牵着方小莲走进来,小家伙手里攥着片刚摘的荷叶,看见竹凳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踮脚想往上爬。“慢点。”苏清漪伸手扶了他一把,转头看向方念安,“附近街坊的孩子都请了,还有几个是江湖同道托人送来的,说是想让孩子们沾沾剑莲圣道的灵气。”
方念安点头,目光落在厅中悬挂的匾额上。那是他昨夜亲笔写的“童言堂”三个字,字迹比寻常多了几分圆润,少了些锋锐。“从今日起,莲心堂调解江湖事,都请孩子们来旁听。”他看向苏清漪,眼底带着暖意,“小莲那日一语点醒众人,让我想起师父曾说过,最纯粹的道理,往往藏在赤子之心里。”
苏清漪心头微动,指尖轻轻拂过方小莲的发顶。她想起初见方念安时,他还是个锋芒毕露的少年,如今却能从孩童身上悟出道理,这几年的沉淀,终究是让他变了。
“爹爹,他们来了!”方小莲忽然指着门外,一群穿着各色衣裳的孩童涌了进来,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刚会走路,由家里人牵着,好奇地打量着厅里的布置。
方念安笑着迎上去:“都别拘束,想吃果子的自己拿,想听故事的……就听大人们说话好不好?”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应着,很快就把竹凳坐满了,厅里顿时充满了叽叽喳喳的童声。
二、稚语破迷
第一个来莲心堂调解的,是两家做绸缎生意的商户。城东的张记和城西的李记,为了一批从江南运来的云锦争执不休,都说对方抢了自己的货。
张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一进门就拍着大腿喊冤:“方堂主您评理!那批云锦明明是我先定下的,李老三仗着和船家相熟,硬是截了去!”
李老板瘦高个,脸涨得通红:“胡说!我付了定金的,有字据为证!是他见云锦成色好,想加价抢回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生意上的纠纷扯到陈年旧怨,吵得不可开交。秦烈在一旁听得皱眉,忍不住想插嘴,却被方念安用眼色制止了。
厅里的孩子们起初还觉得新鲜,听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兜里掏出颗糖,含在嘴里含糊道:“这个胖伯伯说话时,眼睛老往屋顶瞟。”
旁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接话:“瘦伯伯攥拳头了,好像很生气。”
方小莲忽然从竹凳上站起来,跑到张老板面前仰起脸:“伯伯,你是不是本来想把云锦卖给别人,出更高的价钱?”
张老板脸色一僵,随即怒道:“小孩子家懂什么!”
“我看见你心里的花花在转圈圈。”方小莲指着他的胸口,一脸认真,“就像我偷偷藏糖时,心里的花花也会转。”
这话一出,张老板的脸瞬间红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李老板也愣住了,半晌才道:“我……我确实让船家多等了半日,想着能压点价……”
方念安轻叹一声:“两位都是生意人,求财本无错,但若失了诚信,赚来的银子也不安稳。”他转头看向孩子们,只见他们或歪头,或眨眼,全然不知自己几句话就解了僵局。
苏清漪站在廊下,看着方念安温和调解的模样,又看看那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忽然觉得,这“童言堂”或许真能成为莲心堂的新气象。
三、观童悟剑
阿水蹲在莲心堂的后院,看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闹。他是莲心堂年纪最小的弟子,性子腼腆,平日里练剑总放不开,招式虽熟,却少了几分灵动。
“阿水师兄,快来玩!”方小莲跑过来拉他的袖子,手里还拿着根柳条当剑,“我当大侠,你当坏蛋!”
阿水被他拽着加入战局,看着孩子们挥舞着树枝石块,时而蹦跳,时而翻滚,招式全无章法,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自在。有个小姑娘被追急了,忽然矮身从两个男孩中间钻过去,反手用树枝“戳”中了“追兵”的膝盖,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好!”阿水忍不住喝彩,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师父教的剑法讲究招式严谨,攻守有序,可孩子们这样随心所欲,反而更难预测。
接下来的几日,阿水一有空就去看孩子们玩耍。他发现他们跑起来从不看脚下,却总能避开障碍;扔石子看似随意,却常常能击中目标。这不是技巧,而是源于本能的反应。
“你在想什么?”苏清漪端着点心过来,见他对着空地上的脚印出神。
阿水挠挠头:“清漪师姐,您说……练剑能不能像孩子们玩闹一样?不想着怎么守,也不想着怎么攻,就跟着心里的念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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