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萧琴月的上古神兵斩月,江子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凝出一滴精血,将之注入到雪落无声的蓝宝石之上,为逝雪葬花注入最后的力量。
这是倾尽所有、乃至透支本源的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太阴化身”手持那柄璀璨而冰冷的月华镰刀虚影,以斩断一切的决绝之势,悍然劈入了那被江子彻精血强行推至巅峰、边缘流转暗红冰纹的逝雪葬花核心!
镰刃所向,正对莲座之上,那清冷端坐的倾寒虚影。
两者,轰然对撞!
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
碰撞的中心,空间仿佛塌陷了一瞬,极致冰寒的消亡法则与纯粹太阴的攻伐寂灭之力,如同水火相遇,疯狂地互相湮灭、抵消、侵蚀。
只有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无声湮灭波纹,向着四周急速扩散,所过之处,连擂台边缘的防护结界都剧烈震荡起来。
场中,呈现出一种诡谲而壮丽的景象,一边是冰晶不断疯狂凝结、蔓延,试图冰封那月华镰刃。
另一边,月华则如无形的炽焰,不断将侵袭而来的冰晶消融、净化为虚无的灵气。
冰晶生灭,月华流转,宛如一场静默的生死拉锯。
然而,这惊心动魄的僵持,仅仅,持续了一瞬。
就在江子彻的绝大部分心神与残存力量,都被那具攻伐无双的“太阴化身”死死牵制、对自身本体的防护降至最低谷的、那个稍纵即逝的微妙瞬间,一直凝立如山、竖镰为屏的萧琴月本体,动了。
她握住「斩月」镰柄的五指,轻轻一旋。
古朴的神镰随着她手腕的转动,划过一道玄妙至简的轨迹。
那轨迹浑然天成,仿佛并非人力挥动,而是月亮本身在夜空划过的一道弧线。
没有风雷激荡,没有灵力狂啸。
只有一道清冷、凝练到匪夷所思地步的月牙形刃芒,自镰刃尖端悄然脱离。
它薄如蝉翼,色泽内敛,甚至给人一种能将目光、神识乃至因果都无声切开的错觉。
刃芒出现的刹那,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逝雪葬花残余的滞涩,绕过了江子彻周身因与化身对抗而剧烈波动的灵力乱流。
后发,而先至。
在江子彻甚至来不及将视线从太阴化身的斩击上移开的电光石火间,那道月牙刃芒,已如鬼魅般,悄然掠过了他的身侧。
刃芒过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只有一种规则被强行裁断的、令人灵魂窒息的静谧。
江子彻身后,那座巍峨威严、承载着倾寒意志的冰晶莲座虚影,仿佛被一柄无形巨刃从中剖开,一道平滑如镜的裂痕悄然显现。
紧接着,整座莲座如同失去了核心支撑的冰雕,无声无息地崩散开来,化为漫天冰蓝色的光点,缓缓湮灭于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江子彻周身那原本如同沸腾冰海般狂暴运转、试图做最后挣扎的冰系灵力,如同被瞬间抽走了薪柴的火焰,其与冰之精灵传承、与自身道源、乃至与天地间冰灵气的联系,仿佛被那道月牙刃芒中蕴含的、更高层次的斩断强行截断、剥离。
骤然平息!
他手中紧握的「雪落无声」法杖,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
杖顶那枚之前因精血注入而短暂回光返照的蓝宝石,其内蕴藏的灵光与寒气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光芒瞬间黯淡了不止一筹,甚至表面都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纹。
一股深入骨髓的虚弱与冰冷的空乏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江子彻。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无法维持悬浮,全靠意志强行钉在原地。
败局,已定。
江子彻僵立在原地,仿佛一尊骤然失去所有动力的冰雕。
几缕原本垂落在他脖颈侧方的冰蓝色发丝,无声无息地断开,悄然飘落,还未触及地面,便在半空中化作细微的冰晶粉尘。
在他颈侧的皮肤上,一道浅浅的、泛着清冷月华光泽的冰痕,清晰浮现。
痕迹极细,犹如月牙边缘,并未切入血肉,只停留在肌肤表层,但其上萦绕的那股精纯、凛冽、仿佛能斩断一切生机的太阴气息,却如同最严厉的警告,让他脖颈处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倒竖起来。
随着这道冰痕的出现,天空中那场凄美而致命的凋零之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无数飘落的冰晶花瓣在空中凝滞了刹那,随后,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与根源,迅速变得透明、虚幻,最终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那吞噬一切,有着极致寒意的“逝雪葬花”,被这一记斩月刃芒,精准地斩去了力量的核心与循环的根基,冰消瓦解。
另一边,那道斩碎了莲座虚影、耗尽了所有攻伐之力的太阴化身,身形也逐渐变得朦胧、透明,最终化作漫天点点清冷的月辉,如百川归海,悄无声息地流回萧琴月本体之内。
擂台之上,肆虐的冰寒与月华迅速退潮。
只剩下微微喘息、脸色苍白的江子彻,与手持「斩月」、周身月华缓缓内敛、重新恢复清冷仙子模样的萧琴月,相对而立。
胜负,已分。
演武场之上,那席卷一切的酷寒与清冷月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散,只留下满地冰晶消融后的湿痕,与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灵力余波。
江子彻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那柄光华黯淡、甚至带着细微裂痕的「雪落无声」法杖上,指尖传来一阵冰凉与滞涩。
随即,他又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颈侧。
那里,一道泛着月华的浅痕依旧清晰,触感冰凉,带着一丝微麻,无声地提醒着他方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片刻的沉默后,江子彻缓缓将法杖收起。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副标志性的、带着些许慵懒的笑意,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