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赏格风波尚未完全平息,一阵来自北方的凛冽寒风吹皱了金陵朝的春水。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裹挟着塞外的风沙与血腥气,直入紫禁城。
“报——!大同急报!鞑靼部酋首鬼力赤,亲率数万骑,绕开边墙,突袭宣府镇外围!军民死伤惨重,粮秣被掠无算!大同总兵郭英率军出击,遭伏,损兵三千,退守城中!鞑靼骑兵已深入边境百里,兵锋直指居庸关!”
军报如同惊雷,炸响在奉天殿内!
方才还在为些许赏格争执不休的文武百官,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边患惊得鸦雀无声。东南海寇之乱与北元铁骑的威胁相比,简直是疥癣之疾与心腹大患的区别!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花白的须发似乎都因愤怒而张扬:“鬼力赤!好大的狗胆!郭英是干什么吃的!数万骑兵入境,竟毫无察觉?!”
兵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陛下息怒!北元残部今岁异常狡猾,化整为零,多方渗透,实难……”
“废物!”朱元璋一声怒喝,打断了辩解。老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都听见了?鞑子又打到家门口了!你们还在为那点鸡毛蒜皮吵吵嚷嚷!”
所有人的头都低了下去。
“说话啊!”朱元璋厉声道,“平日里一个个都能言善辩,现在都哑巴了?该如何退敌?谁愿领兵?粮饷何出?”
短暂的死寂后,朝堂立刻炸开了锅。
以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为首的老将们立刻请战:“陛下!老臣愿往!必提鬼力赤人头来见!”
“末将请战!愿率京营精锐,即刻北上,痛击鞑虏!”
而文官们则更关注后勤与策略:
“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守关隘,调集周边卫所驰援,不可再贸然出击,以免中敌调虎离山之计!”
“粮饷乃大军命脉,需即刻从河南、山东调粮……”
武将要战,文官要稳,双方立刻争论起来。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浮出水面:该由谁,来主导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了两个人——太子朱标,和如今风头正劲、手握“神机”利器的诚意伯林奇。
朱标身为国本,地位尊崇,但并无太多实际领军经验。林奇有新式火器之利,但资历尚浅,且是文官封爵。
果然,很快便有官员出列:“陛下,北元猖獗,非名帅不足以震慑!臣举荐魏国公或信国公挂帅出征,必能克敌制胜!”这是传统的勋贵武将集团的声音。
但立刻有人反驳:“国公年事已高,北地苦寒,岂可再让老帅奔波?臣以为,当由太子殿下监军,另择一沉稳大将辅之,如此既可锻炼储君,亦能统筹全局!”这是试图将太子推向前台,攫取军功和影响力的提议。
更有甚者,将目光投向了林奇:“陛下!神机炮于海战已显神威,若用于北疆野战,必能大破鞑虏骑兵!臣以为,当速调神机营北上,由林伯爷统筹火器事宜,助大军破敌!”
此议一出,不少保守文官脸色顿变。让林奇这个“幸进”之臣染指北疆兵权?这是他们绝不愿看到的。
方孝孺立刻出列:“陛下!军国大事,非同儿戏!林大人虽善格物,然于军阵厮杀、骑兵野战,并无经验!岂可因一器之利而委以重任?万一有失,则新式火器威名尽丧,更损国威!臣以为,当以稳重老成为先!”
黄子澄也附和:“方学士所言极是!林大人当以研究院为重,为我大明源源不断打造利器,方是正理。临阵统兵,非其所长。”
朝堂之上,瞬间分化为数派:老将派、太子派、林奇(技术)派、以及传统的稳重(文官主导)派。争论的焦点,从如何退敌,悄然转向了由谁主导退敌,这背后牵扯的是巨大的权力和声望的再分配。
朱标眉头紧锁,他深知此事敏感。他若主动请缨,有争功之嫌;若反对林奇参与,又恐寒了能臣之心,且可能错失战机。
林奇则始终保持沉默。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野战非他所长,他最大的作用确实是后勤和技术支持。但他也明白,这是一个将新式军队和战术推向北方战场的关键机会。
龙椅上的朱元璋,将下方的争论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他需要胜利,需要彻底打击北元,但他更需要平衡。
“够了!”皇帝一声冷喝,压下所有争论。
“徐达、汤和!”他首先点将。
“老臣在!”两位老帅出列。
“你二人年事已高,亲赴前线就不必了。但要给咱拿出个退敌的方略来!兵部、五军都督府,皆需听从调遣!”
“臣,遵旨!”这是用老帅的威望和经验来统筹全局。
“标儿。”
“儿臣在。”
“你代朕总督粮草后勤,协调各方,确保前线无虞。这是历练,也是责任!”
“儿臣领旨!”这是给太子积累威望和实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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