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码头·通商
蔚蓝的南洋海面波光粼粼,当“破浪号”修长的船身与独特的硬帆出现在海平面尽头时,旧港宣慰司的港口瞬间沸腾起来。不同于本地常见的小吨位福船,这艘宝船通体朱红,巨帆如翼,在阳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劈开海浪缓缓驶入泊位,船身吃水线沉稳,尽显稳固。码头上的人群踮脚眺望,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既有对巨舰的好奇,也有对大明使团的敬畏,更有几分暗藏的审慎——谁都清楚,这艘船的到来,或许会改写旧港的贸易格局。
王景弘身着绣着祥云纹的大明内官礼服,腰系玉带,在二十名精悍水手的护卫下踏上码头。旧港宣慰使阿难答早已率属官等候在此,他身着朝廷赏赐的绯色官袍,身后跟着数十名本地商人与各族势力代表,有头戴缠头的香料商人,有腰佩弯刀的部落头领,人人面带笑容,眼神却各有盘算。
当晚,宣慰使府摆下欢迎宴。宴席上,歌舞助兴,美食罗列,王景弘却并未沉溺于寒暄,酒过三巡便放下酒杯,示意随从抬上几个木箱。箱盖打开,光洁如镜的青花瓷、滑若凝脂的蜀锦、封装精致的祁门红茶一一呈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天朝皇帝念及旧港久沐皇恩,恭顺勤勉,特遣咱家率船队前来,重启双边贸易,互通有无。”王景弘声音平和,却自带上国天使的底气,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此番带来的货物,皆按市价公允交易,绝不强买强卖。而我大明所需,乃是本地特产的香料、药材、珍稀木料,另有一事——需收购各类海外作物的种子,若有新奇品种,价格可再议。”
话音刚落,席间的中小商人顿时躁动起来。大明商品的品质远超他们日常流通的货色,瓷器釉色莹润,丝绸触感细腻,光是摆在店里就能吸引主顾;而对方要的香料、药材在旧港随处可见,作物种子更是不值钱的东西,这分明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然而,席间几个身着华贵长袍的汉子却面色凝重,他们是掌控旧港香料贸易线路的豪商头领,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其中名叫巴龙的商人,仗着与宣慰使沾亲带故,端着酒杯起身,语气看似恭敬实则试探:“尊使带来的货物果然是上品,只是这交易价格……能否通融一二?另外,旧港香料收购向来由我等几家联合打理,统一定价,免得恶性竞争扰乱市场,也能让尊使省去挑选的麻烦。”
这话里的心思昭然若揭——既想压价收购大明商品,又想垄断香料供应,妄图掌控贸易主导权。
王景弘早得林奇提点,料到会遭遇垄断势力阻挠。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面色不变:“价格一事,市舶司早有定规,参照过往边贸标准,童叟无欺,断无更改之理。至于收购……”他的目光掠过巴龙,落在其他跃跃欲试的中小商人身上,“我大明向来公平待人,愿与所有诚信商户交易,不论规模大小。谁家的货物成色好、价格公道,便与谁家合作,绝不偏袒。”
此言一出,巴龙等人脸色骤变,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而那些被垄断压制许久的中小商人则喜上眉梢,纷纷起身向王景弘拱手致意,场面瞬间倒向使团一方。宣慰使阿难答见状,连忙打圆场:“王公公所言极是,公平交易方能长久,巴龙,你等日后需多向小商户们学习才是。”
“破浪号”在旧港停留了半月。交易进展远超预期,带来的丝绸、瓷器、茶叶被抢购一空,船舱内堆满了胡椒、丁香、檀香等香料,以及肉豆蔻、番薯、玉米等数十种林奇点名要的作物种子——这些看似普通的种子,在王景弘看来,或许比香料更有价值。期间,王景弘还以大明使团的名义,向宣慰使与本地有声望的商户赠送了精美礼品,凭借得体的言辞与务实的态度,初步建立了稳定的贸易关系,为后续航线的拓展打下了基础。
金陵户部·毒计
与此同时,金陵城内的户部衙门里,赵伯爵正盯着桌上的市舶司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密报上详细记录了“破浪号”在旧港的交易盛况,甚至附上了大致的利润估算——仅是这一趟试航,所得利润便足以覆盖大半造船成本,若长期通航,收益不可估量。
这个数字让赵伯爵心惊肉跳。他背后的利益集团大多依赖漕运谋生,一旦海路通畅,成本更低、运量更大的海运必然抢占漕运份额,到那时,他们数十年积累的基业将荡然无存。“不能再等了。”他对着躬身侍立的管家低语,声音冰冷,“海路若真的打通,我们这些人都得喝西北风。必须在林奇站稳脚跟之前,给他找个致命的麻烦。”
管家眼珠一转,凑近低声献策:“老爷,林奇如今根基在工部与银行。银行有太子撑腰,账目清晰,实在难以动摇;但工部不同,底下匠户众多,人心复杂,未必都对他的革新买账。上次龙江船厂的意外没能阻止宝船试航,但‘意外’未必不能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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