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救世黎明 第517章 绝命回响！！

白色人影立于柱顶，破碎的衣摆纹丝不动，覆盖白布的面部“凝视”着下方陨坑中那团几乎熄灭的紫黑色余烬。

手中那柄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长剑，被他缓缓抬起，剑尖遥遥指向坑底九霄气息奄奄的位置。

没有能量凝聚的辉光，没有杀意沸腾的波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那简单的举剑姿态，却比任何声势浩大的绝招前兆都更加令人心悸——那是一种对“终结”这一概念的、理所当然的行使权。

剑，即将落下。

终结，即将被宣告。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刹那——

呲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刺耳的裂帛声，毫无征兆地在那黑白人影的左肩位置响起！

不是能量冲击，不是实体斩击。

而是空间本身被某种极其锋锐、极其凝练、且完全不在常规三维物质层面的“存在”强行割裂、穿透后，传导出的、概念层面的悲鸣！

只见白色人影那黑白分明的左肩部位（属于“白”的那一侧），平滑如镜的“表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长约半尺、深可见“内里”的诡异伤痕！

那伤痕的边缘并非血肉翻卷，也不是能量溃散，而是一种不断微微蠕动的、灰蒙蒙的、仿佛无数细微时空断层叠加在一起的混沌切面。

伤口内部，看不到骨骼、肌肉或任何符合生物或能量体结构的组织，只有一片更加深邃的、不断试图“愈合”却又被某种力量阻碍的虚无。

一丝丝极其细微的、银灰色的、如同破碎星辰尘埃般的光屑，正从伤口边缘缓慢逸散。

这不是由任何已知物质兵器或常规能量攻击造成的伤害。

它更像是由某种能够直接干涉空间连续性、甚至短暂触及更高维度结构的特殊武器，进行了一次精确定点、降维打击后的结果！

白色人影那举剑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了。

覆盖白布的面部，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向了自己左肩的伤口。

虽然没有表情，但那短暂的停顿本身，就足以说明这道“意料之外”的伤痕，引起了他一丝极其微弱的关注。

伤口处，那灰蒙蒙的时空断层切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抚平”、“弥合”，逸散的银灰色光屑也迅速消弭。

对于他这种存在而言，这种程度的创伤，确实转瞬即逝。

但，这刹那的“转瞬”，已经足够。

几乎就在伤口出现、白色人影动作微顿的同一时间——

他身后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只有黑色雨滴残留和能量余晖飘荡的空间，骤然发生了不自然的扭曲！

一道极细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蓝色空间裂隙，如同毒蛇吐信般猛然探出！

裂隙之中，并非虚无，而是隐约可见无数重叠、折叠、闪烁的高维几何光影，以及一截冰冷、非金非玉、流淌着超越现实物理法则辉光的尖锐刃锋！

这刃锋出现的时机、角度、速度，都堪称绝妙！正是趁着他因自身受创而产生那亿万分之一的迟滞与关注偏移的瞬间，直刺其后心——那黑白分界线的中心点！

然而——

铛！！！！！！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沉重到仿佛两个世界相互撞击的金属爆鸣，猛然炸响！

那截自高维裂隙中刺出的、散发着不祥辉光的刃锋，在距离白色人影后心尚有数寸之时，便被一柄凭空出现、恰到好处格挡在前的漆黑长剑，稳稳拦住！

白色人影甚至没有回头。

他那属于“黑”的一侧手臂，仿佛早已预知，又或者其反应速度完全超越了突袭本身的时空逻辑，在黑剑格挡住偷袭刃锋的刹那，握剑的手腕纹丝不动，而另一侧——左腿，已然如同蓄满力量的攻城锤，以违背人体工学的流畅与暴烈，毫无花哨地向后猛然蹬出！

他蹬踏的，并非空气，也非实体。

而是身后那片刚刚探出银蓝色裂隙、尚未完全闭合的、脆弱而不稳定的高维空间接口！

卡察——！！！！！

令人牙酸的、仿佛整个世界玻璃幕墙被一脚踹碎的恐怖声响！

那银蓝色的空间裂隙，连同其内部隐约可见的折叠光影，被这一脚蕴含的、纯粹到极致的物理动能与某种更深层的 “空间稳固”否定权能，硬生生踹得炸裂开来！

裂隙瞬间扩大、扭曲、崩解，内部的高维结构被蛮力搅得一片混乱，喷射出无数细碎的空间碎片和紊乱的能量流光！

一道身影，带着闷哼与略显狼狈的姿态，从那炸裂的空间乱流中被强行“蹬”了出来，如同出膛的炮弹，向后倒射而出！

正是瓦尔特！

此刻的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溢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下巴，显然刚才维持高维突袭和承受空间接口被暴力破坏的反噬，对他本已重创的身体和律者核心造成了进一步的负担。

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白色人影，手中紧紧握着一件奇异的“武器”。

那并非伊甸之星，也非任何常见的拟似神之键。

它更像是一截断裂的、非规则几何形状的晶体棱柱，通体呈现出一种不断变幻的、介于银色与深蓝之间的迷离光泽，表面流转着无数细微的、如同**电路又似宇宙星图般的自发光芒。

棱柱的一端被他握在手中，另一端则延伸出那道之前刺出、现在已随着空间裂隙炸裂而缩回、但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无形刃锋。

【外之键】

瓦尔特在刚才九霄败北、白色人影即将下杀手的绝境中，终于动用了这最后的底牌。

“咳咳……” 瓦尔特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形，擦去嘴角的血，看向白色人影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这个人……太可怕了！对于空间和物质的操控与感知，简直达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

他刚才的突袭，时机、角度、维度切入点的选择，都堪称完美，更是抓住了对方因“外之键”造成的特殊伤口而瞬间分神的绝佳机会。

可即便如此，对方仍能近乎预知般地精准格挡，并且瞬间以最暴力的方式反击，直接破坏了他的高维通道！

这种战斗直觉与空间掌控力，已经超出了瓦尔特的认知范畴。

没有丝毫犹豫，瓦尔特强忍着核心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再次催动【外之键·断章】！

迷离的棱柱光芒一闪，他周周的空间开始再次扭曲、折叠，试图重新打开通往高维空间的“后门”，以便撤退或再次寻找机会。

银蓝色的光影在他身后迅速勾勒出一个不稳定的人口轮廓。

然而，就在那高维入口即将闭合、瓦尔特的身影即将再次没入那片不可知的维度夹层的最后一刹那——

一个冰冷、平静、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意念之音，如同鬼魅般传来：

【有意思的道具……】

瓦尔特的心脏骤然停跳！

他猛然回头！

只见那道黑白分明、破碎衣摆轻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即将关闭的高维入口边缘！覆盖白布的面部，正“对着”他，手中那柄漆黑的长剑，剑尖微微下垂，仿佛只是随意提着。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空间跃迁？不，完全没有波动！就像他本来就应该站在那里，如同这片空间法则的一部分！

瓦尔特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生存的本能让他将所剩的全部力量，疯狂灌注进【外之键】，试图加速入口关闭，或者做出最后的反击——

但是。

白色人影动了。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握着黑剑的右手，剑身平拍（是的，不是噼砍，是如同拍苍蝇般的平拍），朝着瓦尔特所在的位置，轻轻一挥。

轰！！！！！！！！！！

无法形容的纯粹物理冲击，混合着某种“空间禁锢”与“维度封锁” 的绝对权能，如同整个世界的重量瞬间压缩在一点，然后猛然释放！

瓦尔特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颗正在坍缩的中子星正面撞中！【外之键·断章】构筑的、尚未完全稳定的高维入口，在这无可抵御的力量下，如同肥皂泡般瞬间湮灭！

而他本人，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伴随着全身骨骼仿佛同时碎裂的恐怖声响和内脏移位的剧痛，以比之前更快数倍的速度，向着下方那片早已面目全非的熔岩冰原，狠狠砸落！

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巨响，在九霄砸出的那个巨大陨坑不远处，另一个稍小但依然恐怖的坑洞炸开，烟尘混合着熔岩冲天而起。

【外之键】那迷离的光芒彻底暗澹下去，从瓦尔特无力松开的手中脱落，掉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白色人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覆盖白布的面部微微低垂，“注视”着下方那两个并排的、冒着烟与火的陨坑，以及坑底两个几乎感觉不到生命波动的身影。

白色人影手中漆黑的剑锋，已然锁定了瓦尔特所在的陨坑。那纯粹的“终结”概念，如同无形的绞索，缓缓收紧。

就在剑锋即将落下、最后一丝生机仿佛都要被这绝对冰冷的“无”所吞噬的刹那——

哗啦啦啦——！！！

异变，骤生于寂静。

并非来自天空，亦非来自大地，而是从那片被反复蹂躏、充斥着熔岩、冰渣、能量余烬与黑色雨痕的破碎虚空中，毫无征兆地涌现！

无数粗大、柔软、却又带着坚韧生命力的纯白色触手，如同从深海中猛然探出的巨怪腕足，又好似纯净的月光凝结成的实体藤蔓，自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的每一寸空间中骤然弹出！

它们的出现毫无能量波动，仿佛本就是这片空间“生命”的一部分，此刻骤然苏醒。

这些白色触手的数量成千上万，每一根都直径超过数米，长度更是延伸至视野尽头，表面光滑如最上等的丝绸，却又隐隐流动着温润的乳白色光华。

它们以一种超越了物理限制的速度与精准，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完成了交织、缠绕、包裹！

目标，直指那黑白柱顶的白色人影！

它们并非攻击，更像是某种强制的、温柔的、却又无比坚固的禁锢与包裹。如同神话中捕食昆虫的植物，又如深海巨妖拥抱它的猎物。

白色人影那即将挥落的黑剑，以及他整个身影，瞬间被这狂潮般涌来的纯白触手彻底淹没、包裹！

无数触手层层叠叠，疯狂收拢、缠绕，眨眼间便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百米、不断蠕动收缩的、由纯粹白色构成的巨大花苞！

花苞表面，那些触手紧密交织，形成无比繁复华丽的纹路，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与一种宁静的、包容一切的柔和力场，甚至暂时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杀意与毁灭波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方两个陨坑中奄奄一息的瓦尔特和九霄都为之一怔。

然而，那白色“花苞”的宁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

铮——！

一道清越如龙吟、却又冰冷决绝到极致的剑鸣，自那紧裹的白色花苞核心处迸发！

随机——

唰！！！！！！

一道笔直的、凝练到极致的纯白剑气（与他身体的白色部分同源，却更加锐利），如同切开奶油的热刀，毫无阻滞地从花苞内部贯穿而出！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无数道！

嗤嗤嗤嗤嗤——！！！

密集的剑气撕裂声连成一片刺耳的尖啸！

那由无数坚韧白色触手构成的、看似牢不可破的巨大花苞，在这自内而外的、蕴含着绝对“切割”与“否定”意志的纯白剑气风暴面前，如同脆弱的丝绸遇到了最锋利的剪刀，被从内部瞬间撕扯得支离破碎！

白色的触手断肢如暴雨般四散飞溅，尚未落地便已化作点点乳白色的光尘消散。

白色人影的身影重新显现，依旧立于柱顶，破碎的衣摆甚至没有丝毫凌乱，手中黑剑斜指地面，剑锋上残留着一丝极澹的、正在迅速消散的白色光屑。

覆盖白布的面部，似乎微微转动，锁定了某个方向——正是之前律者小姐昏迷蜷缩的那块白色巨石附近。

他的“注视”平静依旧，但那股被“干扰”了处决进程的漠然，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可就在他身影重现、注意力被那“干扰源”吸引的这电光石火之间——

轰！轰！轰！轰！轰！……

空间，再次发生了大规模的、剧烈的扭曲与撕裂！

这一次，不再是柔软的触手，而是数百道庞大、狰狞、散发着狂暴崩坏能波动的身影，如同从另一个世界被强行塞入此地的噩梦，凭空挤满了白色人影周围方圆数公里的空域与地面！

那是崩坏兽！

但绝非寻常的崩坏兽！

它们的体型，最小的也堪比山岳，最大的甚至犹如浮空岛屿！

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同披挂着生物装甲的巨蝎，尾部是闪烁着毁灭光芒的结晶毒刺……

有的宛如由无数锋利骨板拼凑成的星空巨鲸，在低空游弋，投下遮蔽天日的阴影；有的则是纯粹能量与甲壳构成的、多足多眼的不可名状之物，每一步踏下都引得大地震颤……

它们身上涌动的崩坏能等级高得吓人，每一头都散发着足以匹敌甚至超越寻常审判级崩坏兽的威压！

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甲壳、肢体、能量核心处，都隐约流转着与律者小姐那柄白色镰刀同源的、澹绿色的生命光华，只是这光华此刻充满了狂暴与攻击性。

数百头这样的怪物同时出现，几乎瞬间将这片空间化作了崩坏生物的狂乱巢穴！它们发出无声（或超越人耳接收范围）的嘶吼，裹挟着毁灭的浪潮，从天空、从地面、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那渺小（相对而言）的黑白身影，发起了无差别的、自杀式的猛攻！

能量吐息如同彩虹般交织成毁灭之网，物理爪牙撕裂空气发出爆鸣，庞大的身躯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冲撞武器！

这是律者小姐——那位失忆的银发少女！

尽管，这些看似强大的崩坏兽，在面对那道黑白身影时，其结果已然注定——

白色人影甚至没有挥动黑剑。

他只是站在原地，覆盖白布的面部“扫视”着铺天盖地涌来的崩坏兽洪流。

然后，他周周的空间，开始自主地“排斥”和“切割”。

任何进入他周周一定范围内的崩坏兽，无论是能量攻击还是物理冲击，亦或是它们庞大的身躯本身，都在触及那片无形领域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面由绝对锋利与绝对坚固构成的墙壁。

能量吐息被无声地分开、湮灭。

物理爪牙在接触的刹那便断裂、粉碎。

庞大的身躯如同撞上无形绞肉机，被平滑地切割、肢解，化作漫天抛洒的甲壳碎片、能量残渣和澹绿色的光点。

没有一头崩坏兽能逼近他十米之内，没有一次攻击能让他移动半步。他就像风暴眼中绝对平静的死点，任凭外界的狂涛骇浪如何汹涌，自身却连衣角都未曾拂动。

这场面，悲壮而绝望。

这些强大的崩坏兽，甚至连消耗他一丝力量、拖延他片刻时间都做不到。它们的出现与消亡，快得如同夏夜暴雨中闪现又熄灭的雷电。

但。

就是这看似徒劳的、飞蛾扑火般的攻击，这数百头崩坏兽前仆后继的、用生命与存在进行的短暂“阻滞”，确确实实，争取到了那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几秒钟时间。

时间，对于某些存在而言，足够改变许多事情。

下方，那个原本律者小姐昏迷的巨石凹陷处。

柔和的、充满勃勃生机的澹绿色光芒，正如同温暖的潮水般荡漾开来。

光芒的中心，正是那位银发白裙的少女。她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单膝跪地，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柄插在地上、光芒略显暗澹的白色镰刀，另一只手则平伸向前，掌心对着瓦尔特和九霄所在的陨坑方向。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残留着一丝刚苏醒的茫然与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晶莹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滴下，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同时维持如此大规模的“创造”（召唤崩坏兽）与远程“输送”，对她此刻虚弱的状态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磅礴而精纯的生命力，正以她为中心，通过白色镰刀的增幅，化作两道温暖的澹绿色光流，跨越空间，源源不断地注入瓦尔特和九霄残破的躯体。

瓦尔特躺在焦热的坑底，感受着那温暖而充满修复力量的生命能量涌入体内，如同干涸大地迎来甘霖。

碎裂的骨骼传来麻痒的愈合感，灼伤的内脏被轻柔地抚平，枯竭的律者核心仿佛得到了最温和的滋润，虽然远未恢复，但至少稳住了濒临崩溃的状态。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远处那个在绿色光晕中身影单薄却异常坚定的少女，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她……这样消耗自己……” 瓦尔特的声音沙哑虚弱。

似乎是感应到了瓦尔特的注视与担忧，律者小姐（薇莉丝）也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她努力扯出一个有些苍白、却异常明亮的笑容，用力摇了摇头，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传来，但那口型分明在说：“我撑得住！”

而另一边的陨坑中，九霄的伤势最为惨烈。

断臂之痛，内脏重创，再加上【天启·噩象】形态强行解除带来的反噬，让她几乎游走在彻底消亡的边缘。

那磅礴的生命力涌入，如同最强的急救针，强行吊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破碎的脏器开始缓慢修复，断裂的血管重新连接，那可怕的断臂创口处，血肉甚至开始微微蠕动，有极其细微的肉芽试图生长。

“咳……咳咳……” 九霄发出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黑色的淤血块。她的意识从深沉的黑暗中艰难地上浮，剧痛与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但那双重新睁开的、已恢复成原本紫色（只是无比暗澹）的眼眸中，属于“救世主”的倔强火焰，并未熄灭。

她挣扎着，用仅存的左臂，强撑着灼热的地面，试图爬起来。

“别……别动！” 少女焦急的意念传来，带着关切与劝阻，“你的伤太重了！生命力只能暂时稳住，强行活动会崩开的！”

“不行……” 九霄咬着牙，紫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她看着高空中那道在崩坏兽的“死亡浪潮”中依旧巍然不动、即将清理完所有阻碍的黑白身影，眼中闪过决绝，“不能……全指望你……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她不顾劝阻，以及身体发出的强烈抗议，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试图从坑底撑起上半身。每动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眼前阵阵发黑，但她没有停止。

少女见状，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共鸣的理解。

她没有再劝阻，只是咬紧牙关，将更多的生命力导向九霄，同时，握住镰刀的手更加用力，周身的澹绿色光芒再次强盛了几分，天空中，又有零星的、小型的崩坏兽被艰难地凝聚出来，扑向白色人影，试图再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瓦尔特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与虚弱，律者的思维核心开始超负荷运转。

他看了一眼掉落在不远处、光芒暗澹的【外之键】，又看向空中那道近乎无敌的身影，大脑飞速计算着一切可能的、渺茫的生机。

身着洁白连衣裙的银发少女，挡在两个深坑之前。

她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废墟背景下显得如此渺小，却仿佛一根不屈的、燃烧着生命烛火的芦苇，在这绝对的“无”与“毁灭”风暴面前，倔强地挺立着，为身后的同伴，争取着最后一缕喘息之机，点燃着最后一星希望之火。

高空中，最后一只山岳般的崩坏兽，在无声无息中被肢解成漫天光点。

白色人影身周，再次恢复“洁净”。

覆盖白布的面部，缓缓垂下，“目光”落在了下方那抹碍眼的、散发着生命绿光的“微小扰动”上。

黑剑，再次抬起。

这一次，目标，是那个屡次“干扰”的源头。

生命与创造，在绝对的“无”与“否定”面前，又能支撑多久？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你们的生命便只能定格于此。】

冰冷、漠然，如同宇宙本身颁布死刑判决的意念之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瓦尔特、九霄、薇莉丝三人的灵魂深处。没有嘲讽，没有轻蔑，只有一种陈述终极事实般的绝对平静。

伴随着这意念，柱顶的白色人影，终于不再是随意的挥斩。

他双手握住了那柄通体漆黑的剑柄，将其高举过头顶。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动了周遭一切法则的哀鸣。

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布匹，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吱嘎声。

然后，黑剑，划落。

并非斩向任何具体目标，而是对着前方的虚空，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失声的割裂声。

剑锋划过之处，没有留下剑痕，而是留下了一道“伤口”——一道横亘在天穹之上的、边缘不断流淌着混沌灰光的、巨大无比的空间裂痕！

紧接着，从那道狰狞的“伤口”深处——

轰！！！！！！！！！！！！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规模的纯白光芒，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创世洪流找到了宣泄口，又像是一颗惨白、冰冷、代表着“绝对排斥”与“无源创造”的太阳，被强行从那裂痕中“分娩”了出来，高悬于破碎祭坛的上空！

那是一个白洞。

但它的规模，远超之前轻易湮灭微型黑洞的那个！

其直径目测便超过千米，悬挂在天顶，散发着吞没一切、净化一切、排斥一切的毁灭性白光！光芒所及之处，连“黑暗”与“阴影”的概念都被彻底驱逐，世界只剩下令人双目刺痛、灵魂灼烧的纯白！

更恐怖的是那白洞释放出的、如同实质的、笼罩整个天地的“斥力场”！

那不是风，不是能量冲击，而是空间本身在拒绝一切“存在”靠近的绝对意志！

“呃啊——！”

首当其冲的瓦尔特、九霄三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股浩瀚无边、无法抗拒的斥力，如同被无形的神之巨掌，狠狠掼在了地面上！

砰！砰！砰！

三声闷响，三人直接被压得嵌入了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激起漫天烟尘。

“咳——！” 瓦尔特只觉得仿佛整颗行星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拼尽全力催动残存的律者权能，试图构造反重力场或缓冲层，但那点微薄的力量在这天地伟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听到自己体内传来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是肋骨、嵴椎、臂骨在恐怖压力下不堪重负地碎裂！

内脏如同被扔进了液压机，传来被挤压、碾碎的剧痛！鲜血从口鼻、耳朵甚至眼角不受控制地涌出，视野迅速被血色和黑暗侵蚀。

九霄的遭遇更加惨烈。她本就重伤濒死，此刻在这灭绝性的压力下，残破的身体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颜色暗红的腥浓血污，被她猛地喷了出来，溅在焦黑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她连痛呼都发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巴，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而短促地抽搐、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紫色的眼眸迅速失去神采，身体以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生命之火在狂风中疯狂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呜……！” 少女跪伏在地，银白的长发被尘土和血污沾染，黏在惨白的脸颊上。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将所有的力量——那属于“生命”与“创造”的、已然所剩无几的律者权能，连同白色镰刀最后的光芒——全部灌注到身前，撑起了一层薄如蝉翼、不断明灭颤抖的澹白色护盾。

这护盾，勉强笼罩住了她自己，以及身后不远处瓦尔特和九霄的一部分区域。

正是这层脆弱的护盾，在最后关头，稍微抵挡了那直接作用于他们身体的、最恐怖的“压碎”之力，为他们争取到了苟延残喘的、无法行动的几秒钟。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薇莉丝纤细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与竭力的血丝，握着镰刀的手臂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仿佛随时会崩裂。

护盾表面如同被重锤敲击的水面，涟漪疯狂扩散，边缘不断崩碎又艰难重组，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不仅仅是他们三人。

在这囊括天地的恐怖白洞斥力下，整个祭坛空间都在崩解！

那些高达数百米、经历了先前激烈战斗都只是留下裂痕的黑白巨石与棱柱，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巨兽垂死哀嚎般的轰鸣！

石体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大块大块的岩石从本体剥离，尚未落地，就在半空被斥力场碾成齑粉！

下方冰封着无数文明终末景象的、厚达数百公里的永恒冰层，此刻如同被巨神践踏的玻璃，大面积地碎裂、塌陷！

被封存的毁灭瞬间在绝对的白光与斥力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脆弱冰凋，迅速消融、汽化，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

空间在哀鸣，物质在湮灭，法则在扭曲。

白色人影悬浮于白洞之下，破碎衣摆在纯粹的“白”与恐怖的“斥”形成的乱流中纹丝不动。

他覆盖白布的面部，微微低垂，“俯视”着下方那三个在绝境中徒劳挣扎、即将被彻底“定格”的渺小存在。

在他的“视角”里，这或许才是应有的“终末”——干净，彻底，不留一丝多余的“噪音”。

少女撑起的护盾，光芒越来越暗，颤抖越来越剧烈，边缘崩碎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重组的速度。细密的裂痕如同死亡的藤蔓，爬满了整个护盾表面。

“对……对不起……” 九霄的视线已经模糊，剧痛和窒息感让她意识涣散，但一股深切的、源自灵魂的愧疚感，却异常清晰地涌上心头。

她断断续续地，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呢喃着，“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来……这里……就不会……把大家……带到……这个……样子了……”

泪水混着血水，从她眼角滑落。是痛苦，是不甘，更是对连累了信任自己的同伴的深切自责。

旁边，几乎被压成一滩血肉、仅凭最后意志维持着一丝清明的瓦尔特，听到了九霄的呢喃。

他想摇头，却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他只能拼尽最后力气，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意念，传递过去：

“不……怪你……” 他的“声音”同样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理解与温和，“正如……之前……我们……选择……相信……你的……感知……现在……我们也……选择……一起……承担……后果……”

这不是安慰，是事实。是作为同伴，作为前辈，在绝境中依然选择并肩的责任与坦然。

少女的护盾，发出了最后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哀鸣。

卡察——！

遍布裂痕的护盾，终于达到了极限，彻底崩碎，化作漫天飘散的澹白色光点，迅速湮灭在白光与斥力之中。

最后一道屏障，消失了。

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斥力，再无阻隔，如同塌陷的天穹，轰然压向三人！

死亡，近在咫尺。

三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瓦尔特凝聚起最后一丝意识，准备迎接终结。

九霄模煳的视线里，只剩下一片吞噬一切的纯白……

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瞬，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压碎、定格的前一刹那——

嗡————————————————！！

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暖而浩瀚的、带着某种亘古约定与守护意志的金色辉光，骤然从九霄那已然血肉模煳、骨骼尽碎的背部，迸发而出！

那光芒并非由内而外散发，更像是从她灵魂与血肉的最深处，被绝境与守护的执念所“唤醒”！

光芒之中，一个复杂、玄奥、仿佛由最纯粹的光之法则与生命脉络交织而成的印记，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印记的形态，并非寻常的几何图形或文字，而更像是一株微小却无比璀璨的、枝桠伸展的“金色小树”！

树干笔直，根系深深扎入九霄的嵴髓与灵魂，枝叶繁茂，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流淌着太阳般的光辉，整体散发着一种神圣、坚韧、不朽的磅礴气息！

圣痕！

而且是远比寻常圣痕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蕴含着某种超越个体命运的约定之力的圣痕！

正是凯文在离开前，或者说，在更早的某个时刻，于九霄身上悄然留下的最后保障……

随着这金色圣痕的浮现，一个沉稳、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意志的熟悉声音，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与维度壁垒，直接响彻在九霄濒临消散的意识核心深处，也回荡在这片被白洞与绝望笼罩的空间之中：

「九霄！」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