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的密信快马加鞭送抵察哈尔,王部接信后即刻点兵,千里奔袭的马蹄声踏碎草原的晨雾,目标只有一个——接姮娖长公主还朝。
养心殿内,皇上正与傅恒、兆惠围着沙盘推演战事,案上的舆图被朱笔圈得密密麻麻。“准噶尔地形复杂,达瓦齐惯用游击战术,需分三路包抄……”傅恒的声音沉稳有力,兆惠在旁频频点头,不时添上几句。
永琏跪在殿中,脊背挺得笔直:“皇阿玛,儿臣请战!愿随舅父奔赴前线,挣下军功!”
皇上看着他眼中的锐气,又瞥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富察皇后,终是点了头:“好!朕准你去。到了军中,一切听傅恒调度,不可任性。”
皇后在长春宫接到消息时,正对着永琏的常服出神。指尖抚过衣料上绣着的云纹,终是一咬牙,叫人取来护身的玉佩:“让他带上,告诉他,娘等着他平安回来。”
言云来时,正撞见皇后将玉佩交给内侍。“琅嬅。”她缓步走进来,接过那枚温凉的玉佩,“傅恒行军向来稳妥,察哈尔王部又熟悉地形,定会护着永琏。”
富察琅嬅叹了口气,眼角泛起红:“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他才多大,就要去那刀光剑影里……”话未说完,已有些哽咽。
作为母亲,她恨不得将儿子护在羽翼下;可作为皇后,她又明白,皇子需经风雨才能成器。这两种心思撕扯着,让她彻夜难眠。
“我懂。”言云将玉佩放回她手中,“当年我几个哥哥出征,皇阿玛夜里总对着地图叹气,嘴上说着‘爱新觉罗的儿郎就该上战场’,转头却叫人把最好的甲胄送去军中。”她握住皇后的手,“这是永琏的路,也是你的修行。”
富察琅嬅沉默良久,终是擦了擦眼角,反手拍了拍言云的手:“你说得是。该承受的,躲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笑意:“说起来,娴嫔近来倒安分了些。”
言云挑眉——她怎会不知,如懿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折腾,三天两头往养心殿送参汤,对着皇上说些没盐没味的体己话。只是比起往御花园凑、往承乾宫扰,去烦皇上,倒真算“安分”了。
“安分就好。”言云淡淡道,“省得旁人不得清净。”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皇后鬓边的珠花上,闪着细碎的光。富察琅嬅望着窗外,轻声道:“只盼着永琏能平安,前线能顺遂,这宫里……少些风波吧。”
言云刚把练书法时的毛笔放下,就看见黑瞎子便拿着一封密信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布泰和已经接到姮娖了,车驾正往京城赶。察哈尔王部的兵,果然是草原上的雄鹰,速度快得很。”
言云抬眸,指尖还沾着点墨汁:“这信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嗯,”黑瞎子点头,将信纸在她眼前晃了晃,“估摸着再有半日,皇上那边也该收到最新战报了。”他说着,随手将信扔进旁边的鎏金香炉里。
火苗“腾”地窜起,舔舐着宣纸,很快将字迹吞噬,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在殿内的熏香中。
言云看着灰烬在炉底蜷成一团,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姮娖回来就好。这一路颠簸,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布泰和在信里说,长公主虽清瘦了些,精神还好。”黑瞎子走过来,替她拭去指尖的墨渍,“等回了京,好好养些日子就缓过来了。”
殿外传来魏嬿婉的声音:“殿下,额驸,晚膳备好了,是您爱吃的糟鹅掌和酸梅汤。”
言云起身,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吃饭。等姮娖到了,再叫御膳房做些她爱吃的奶皮子。”
黑瞎子笑着应好,顺手替她推开殿门。晚风吹进来,带着廊下玉簪花的香气,驱散了些许白日的燥热。
“皇上收到信,怕是要松口气了。”言云走着,忽然道。
“何止松口气,”黑瞎子睨她一眼,“怕是又要在朝堂上夸你有远见了。”
言云哼了一声,眼底却漾着笑意:“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只留那香炉在殿内,慢悠悠地燃着,将最后一点纸灰也化作了虚无。
准噶尔之战的捷报传入紫禁城时,养心殿的鎏金铜钟连撞三通,声震宫阙。傅恒于阵前力战,手刃达瓦齐;永琏协兆惠收复全境,此战大获全胜——从此,准噶尔正式纳入大清版图。
几日后,姮娖长公主的车驾先一步抵京。慈宁宫内,太后早已等得坐立难安,见姮娖一身素衣踏入殿门,鬓边犹带风尘,当即红了眼眶,一把将女儿揽入怀中:“我的儿,可算回来了……”
多年未见,爱女清瘦了不少,太后摩挲着她的脸颊,老泪纵横。姮娖伏在母亲膝头,积压的委屈与思念化作哽咽,殿内宫人皆垂首,不忍打扰这迟来的团聚。
如懿在翊坤宫听闻消息,心里竟盘算起几分念头——若能与长公主攀上些交情,或许能改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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