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斩妖除魔 第122章 星火暂熄，余烬犹温

地府主力在倒卷的潮汐下灰飞烟灭，黑山妖众狼狈遁逃，喧嚣惨烈的战场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唯有“归墟之眼”那缩小了许多、旋转也迟缓下来的黑暗漩涡，如同喘息着的巨兽，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威压，提醒着危机并未真正远离。

“万灵化生阵”的祭坛上，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倒在地，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阵法屏障支离破碎，翠绿光华黯淡如风中残烛。木灵阵法师们东倒西歪，气息奄奄。木魈长老拄着青竹杖，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望着远方空荡的虚空和暂时平息的漩涡，苍老的脸上并无喜色，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府虽受重创，但其根基深厚，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归墟之眼”的存在，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白芷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陆昭，感受着他微弱却逐渐平稳的脉搏，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与后怕。她不顾自身本源亏空，依旧将所剩无几的太阴月华，如同涓涓细流般渡入他体内，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神魂。看着他苍白如纸、却异常平静的睡颜，想起他之前决然引动潮汐的疯狂举动，心中五味杂陈，有敬佩，有心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失而复得的庆幸。她轻轻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石锋在辛十四娘和几名守夜人战士的全力救治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燃烧本命精血的反噬和鬼气的侵蚀，让他元气大伤，没有数月静养，恐难恢复。守夜人战士们相互包扎伤口，清点人数，看着身边空出的位置，脸上难掩悲戚，却无人出声抱怨，只有沉默的坚毅。他们活下来了，代价是同伴的鲜血。

短暂的宁静中，修复工作艰难地展开。木魈长老指挥着尚有余力的木灵，采集残存阵基中微弱的生机之力，如同最精细的绣工，一点点修补着屏障的裂痕。白芷在照顾陆昭的间隙，也以月华之力净化着阵法核心被幽冥鬼气侵蚀的区域。进度缓慢，但希望的火种并未熄灭。

数个时辰后，陆昭在一声压抑的闷哼中苏醒过来。剧烈的头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痛楚让他瞬间清醒，混沌的眸子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白芷布满血丝却写满关切的双眼。

“你醒了！”白芷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连忙递过一碗用灵草熬制的稀薄药汁。

陆昭就着她的手喝下药汁，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稍微驱散了些许虚弱。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白芷轻轻按住。

“别动，你伤得太重。”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嗔怪。

陆昭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和眼中未干的泪痕，心中一颤，放弃了起身的念头，低声道：“辛苦你了。”千言万语，化作这最简单的三个字，却承载着沉甸甸的感激与难以言喻的情感。

白芷微微摇头，别过脸去，耳根却悄悄泛红。

这时，木魈长老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陆小友能醒来，真是万幸。此番能击退强敌，全赖小友力挽狂澜。”

陆昭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沙哑：“侥幸而已。地府虽退，隐患未除。长老，阵法情况如何？‘归墟之眼’可还有异动？”

木魈面色凝重起来：“阵法受损极重，修复非一日之功。至于‘归墟之眼’……”他望向远方那漩涡，眉头紧锁，“潮汐虽暂平，但其核心的湮灭之力并未减弱，反而……有种诡异的‘沉淀’感，仿佛在积蓄力量。而且，老夫方才以秘法感应，发现漩涡深处，似乎有……不止一股强大的意念在苏醒或窥探……”

不止一股？陆昭心下一沉。除了地府和黑山，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觊觎此地？或者是“墟”本身产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变化？

“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同时查明情况。”陆昭沉声道，感受到体内那丝新生的混沌星涡正在缓慢壮大，修复着伤势，心中稍安。这次生死搏杀，虽然险死还生，但也让他对星骸本源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正是此理。”木魈点头，“我已派人加紧修复阵法，并向外放出木灵信使，探查周边动静。当务之急，是让小友和石锋首领尽快恢复。”

接下来的日子，残破的阵眼成了临时的庇护所。在木灵一族提供的珍贵灵药和生机滋养下，陆昭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要快。那混沌星涡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不仅修复速度奇快，更隐隐与脚下古阵、与远方“归墟之眼”产生着更深层次的共鸣，让他对寂灭与新生的法则有了更多模糊的感悟。

白芷日夜守在他身边，调药疗伤，偶尔交流阵法心得，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寂静的疗伤时光中悄然滋长。石锋也在辛十四娘的悉心照料下，伤势稳定下来，虽未苏醒，但气息日渐强健。

然而，平静总是短暂的。七日后，一名外出探查的木灵信使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在古墟边缘区域，发现了不属于地府和黑山的陌生势力活动的痕迹，其能量属性阴寒诡谲，带着一种古老的死寂之意，与已知的任何势力都迥然不同！

与此同时，陆昭在深层次入定中，也隐隐察觉到，“归墟之眼”深处那几股苏醒的意念，似乎……正在相互试探，乃至争斗！

风暴，或许只是暂时平息。更深、更黑暗的暗流，正在无人察觉的深渊下，悄然涌动。而他们这艘伤痕累累的小舟，能否在下一波巨浪中存活下来？

陆昭走出临时搭建的草庐，望向那永恒旋转的黑暗漩涡，混沌的眸子中，闪烁着凝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