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特护病房被浓稠的寂静包裹,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在空气中荡开涟漪,如同时间的秒针在丈量绝望与希望的距离。吴佳怡将最后一份文件按类别归拢,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闪烁的财务报表,屏幕蓝光映得她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三天只睡了七个小时的疲惫像潮水般反复冲击着神经,但她不敢合眼 —— 董事会就在后天,那是她扳倒吴洪海的最后机会。
“刘护工,今晚我自己守着就好。” 她轻声打发走欲留下陪护的护工,转身锁上病房门。金属锁芯转动的轻响落定,这间摆满医疗设备的病房便成了她唯一的安全区。病床上的张倪芳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得几乎与仪器同步,苍白的面颊上插着氧气管,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滴落。吴佳怡将散落的笔记本摊开在床头柜上,又把平板电脑架在临时支起的折叠桌上,指尖拂过母亲微凉的手背,“妈,只剩我们俩了。您听着,我得再练一遍,不然明天准会忘词。”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站在病床前,仿佛面对的不是昏迷的母亲,而是曹氏集团座无虚席的董事会现场。“首先是 2023 年 Q3 的海外项目资金流向,”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带着淬过火的坚定,“吴洪海以‘紧急采购’名义划转的三千万,收款方是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而那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他小舅子的远房表亲。这里有银行流水和工商登记的交叉印证。”
吴佳怡拿起一份打印文件,指尖在关键处重重一点,目光紧紧锁住母亲毫无波澜的面容。“您看这里,” 她把文件凑到张倪芳眼前,尽管知道对方不可能看见,“这笔钱最终流向了一家私人会所,而吴洪海每个月都会去那里至少三次。他在董事会上说项目亏损是汇率波动导致的,全是谎话。”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突然轻微起伏了一下,吴佳怡的心莫名一紧,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是自己太紧张产生的错觉,医生早就说过母亲处于深度半昏迷状态,对外界刺激几乎没有反应。她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然后是人事任命,去年提拔的市场部总监,既没有相关从业经验,也没有成功案例。实际上,那人是他情妇的弟弟。就因为这个任命,三个核心骨干先后离职,直接导致 Q4 的推广活动全盘失败。”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又慌忙压低。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缝隙照进来,在张倪芳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竟让那张静止的脸看起来有了些许微妙的表情。吴佳怡伸出手,轻轻抚平母亲眉间的褶皱,“妈,您以前总教我,管理企业要任人唯贤。可现在呢?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快被他当成私人财产挥霍了。”
她走到折叠桌前,调出人事档案的电子版,逐条梳理着疑点。“最可疑的是父亲出事前一周,” 吴佳怡的声音开始发颤,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明显加快,“吴洪海以‘审计核查’为由,拿走了财务部所有的原始凭证。三天后,父亲就出了‘意外’车祸。您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还有您,” 她猛地转过身,眼眶瞬间红了,“您晕倒前一天,刚发现他挪用公款填补赌债的证据。这根本不是意外,是他们蓄谋已久的!”
情绪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吴佳怡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病床边,双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妈,我好怕,” 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滚烫地砸在床单上,“爸爸不在了,您又变成这样。吴洪海到处散布谣言,说我年轻识浅,根本撑不起公司。董事会里全是他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赢。”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把脸埋在母亲的手背上,泪水浸湿了冰冷的皮肤。“有时候我真想放弃,” 她哽咽着说,“可一想到您和爸爸,想到那些跟着我们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我就不能退。如果连我都认输了,你们的心血就真的白费了。”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发出一连串密集的 “滴滴” 声。吴佳怡猛地抬头,以为母亲出了状况,慌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可护士赶来检查后,却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可能只是仪器的短暂波动。护士离开后,病房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她浓重的喘息声。
吴佳怡擦干眼泪,用冷水洗了把脸,再回到病床前时,眼神已经重新变得锐利。她拿起毛巾,仔细擦去母亲手背上的泪痕,声音重新恢复了镇定:“对不起,妈,我不该哭的。您教过我,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后天的董事会,我会拿出所有证据,揭穿他的真面目。就算拼尽全力,我也要保住咱们的公司。”
她开始模拟辩论中可能遇到的诘问,时而扮演自己,条理清晰地陈述证据;时而切换语气,模仿吴洪海的狡辩与威胁,再一一找出反驳的突破口。“他肯定会说我伪造证据,” 吴佳怡皱着眉思索,“我得提前联系第三方审计机构,让他们出具独立核查报告。还有那些老董事,虽然表面上站在他那边,但其实都盯着自己的利益。只要让他们知道吴洪海的行为会影响公司股价,他们肯定会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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