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深宫谋 第438章 幽冥之眼与微光前路

岩雪脑海中那声模糊而充满恶意的嘶鸣虽只一瞬，却让她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仿佛被某种存在于遥远虚空的恐怖存在短暂地“瞥”了一眼。她猛地收回感知，呼吸略显急促，异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身旁那枚安静的令牌，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岩雪，怎么了？” 楚晚莹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墨云舟和哈鲁长老的目光也立刻投了过来。

岩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缓缓道： “刚才……我用感知接触这令牌时……好像……听到了什么……”

她的描述让在场几人都绷紧了神经。

“听到了什么？” 墨云舟沉声问，他意识到这令牌可能比想象的更危险。

“一声……嘶鸣。很遥远，很模糊，但……充满了怨毒和贪婪。” 岩雪尽量准确地描述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就像……隔着无尽虚空，被什么东西……注意到了。”

祭坛上瞬间一片寂静，连寒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隔着虚空……被注意到？” 哈鲁长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难道……这令牌不仅是信物，还是……某种……‘眼睛’？或者说，是连接那个寂灭本体的……媒介？”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这令牌真的能作为寂灭本体窥探此界的媒介，那它留在身边，无异于怀抱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而且会持续暴露他们的位置和状态！

“必须毁掉它！” 凌云下意识地说道，手按向了腰间的断刀柄，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不可妄动！” 墨云舟立刻制止，他因激动牵扯到伤口，闷咳了几声，楚晚莹连忙为他顺气。他缓过气来，继续道： “若它真是媒介，贸然摧毁，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直接引来寂灭本体的反击！我们现在……承受不起。”

他看向岩雪： “岩雪，你感觉那‘注视’……持续了多久？是否有力量传递过来？”

岩雪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只有一瞬，没有任何力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感应，或者是因为我动用了一丝本源力量探查，才偶然触发了某种……‘回响’？”

这个判断稍微让人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偶然触发的回响，而非持续性的监视，那危险性就降低了许多。

“但这依然证明，这令牌与寂灭本体的联系比我们想的更紧密。” 楚晚莹忧虑地看着那枚令牌，仿佛在看一条沉睡的毒蛇， “它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

“或许……祸患也是机遇。” 墨云舟沉吟道，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 “既然它能产生回响，说明这条联系通道是双向的。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屏蔽它，或者……反向利用它，获取一些关于那个‘组织’或者寂灭本体的信息……”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众人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感到一阵无力。如何屏蔽？如何反向利用？他们对寂灭之力的了解太少，对令牌的原理一无所知，这无异于盲人摸象，风险极大。

“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墨云舟最终定了调子， “岩雪，这令牌暂时由你保管，你是我们当中唯一能与之产生感应的人。但切记，在你完全恢复、有足够把握之前，绝不要再轻易用力量探查它！”

岩雪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她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拿起，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和隐隐的不适，将其放入一个楚晚莹提供的、内衬软布的皮囊中，紧紧系好，贴身收藏。她能感觉到，皮囊似乎能稍微隔绝那令牌散发出的微弱邪气。

处理完令牌的事情，现实的生存压力再次成为焦点。

楚晚莹带着两名伤势较轻的战士，开始在废墟中仔细搜寻可能遗漏的物资。他们翻找着倒塌的帐篷，挖掘着被积雪掩埋的角落，不放过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

“郡主，这里有一些冻硬的肉干！” 一名战士从一堆杂物下扒出一个小皮袋，兴奋地喊道。

“这边！还有一些完好的水囊！” 另一名战士也有发现。

楚晚莹则更专注于寻找药材。她在一片烧焦的帐篷残骸下，找到了半罐被烟熏火燎、但核心部分似乎还能用的金疮药粉。在一个角落的雪堆里，她惊喜地发现了几株被压塌、但根系完好的止血草，虽然品相不佳，但在眼下已是难得的宝贝。

“太好了！这些草药虽然不多，但至少能应急！” 楚晚莹小心地将止血草连根挖出，用雪擦干净，放入药囊。

与此同时，凌云也在哈鲁长老的协助下，重新布置着峰顶那可怜巴巴的防御。算上他自己，还能站岗放哨的不过十余人。他将这些人分成两班，守在通往峰顶最险要的两条小径上，设置了简单的警戒陷阱——主要是利用碎石和绳索。

“眼睛都放亮些！虽然西狄人退了，但保不齐有漏网之鱼或者野兽！” 凌云嘶哑着嗓子叮嘱着值守的战士， “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发出警报！”

“是！将军！” 战士们尽管疲惫，却依旧努力挺直腰板。

哈鲁长老则带着几个伤势稍轻、还能走动的族人，利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破损的帐篷布、折断的木材、甚至是大块的冰砖，在祭坛背风处，勉强搭起了几个低矮简陋的窝棚，好歹能让重伤员们有个暂时躲避风寒的地方。

墨云舟半靠在重新铺好的皮氅上，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看着这片在废墟上艰难重建的微小秩序，心中百感交集。他强撑着精神，默默运转体内微弱的浩然之气，试图加速伤势的恢复。他知道，作为主心骨，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时间在忙碌与压抑中缓缓流逝。夕阳再次西沉，将苍岩峰的影子拉得很长，也为这片染血的土地镀上了一层凄艳的金红色。

夜晚降临，寒风比白天更加凛冽。幸存的二十多人挤在几个简陋的窝棚里，依靠着彼此微弱的体温和找到的少量燃料点燃的微弱篝火取暖。食物被严格分配，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块冻硬的肉干和几口清水。

窝棚外，负责值守的战士在寒风中搓着手，踩着脚，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任何可疑的动静。

楚晚莹没有休息，她借着篝火的光芒，仔细地为重伤员检查伤势，更换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料作为绷带，将那些珍贵的止血草药捣碎，敷在最危险的伤口上。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做着世界上最精细的工作。

墨云舟看着她忙碌而疲惫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怜惜。他轻声唤道： “晚莹，休息一下吧，你伤也没好利索。”

楚晚莹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 “我没事，还能撑住。倒是你，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 墨云舟不想让她担心， “你的药很有效。”

这时，旁边窝棚里传来岩雪轻微的声音： “郡主，国公，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楚晚莹应了一声，走到岩雪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岩雪的气色比白天好了一些，但经脉的修复依旧缓慢。她体内那融合后的力量如同蛰伏的潜龙，在缓慢地滋养着她的身体。

“感觉如何？” 楚晚莹轻声问。

“力量在慢慢恢复，但很慢。” 岩雪如实相告， “那令牌……我贴身放着，暂时没有异常。”

“那就好。” 楚晚莹稍稍放心， “一切等你和云舟恢复些再说。”

夜深了，篝火噼啪作响，窝棚里传来伤员们压抑的呻吟和战士们沉重的鼾声。楚晚莹终于处理完所有伤员的伤势，疲惫地坐到墨云舟身边，靠在他的肩头。墨云舟伸出未受伤的手臂，轻轻揽住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依靠着，汲取着彼此身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共同抵御着这漫漫长夜的寒冷与未知。

“云舟，” 楚晚莹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你说……甲三能顺利到达北境军大营吗？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墨云舟沉默了一下，望着窝棚外漆黑的夜空，缓缓道： “甲三是最好的影卫之一，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能把消息送到。至于援军……我们需要耐心。”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 “我更担心的是……墨家那些人，还有这令牌背后的势力……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寂灭之瞳虽然退去，但它的威胁并未消失……”

楚晚莹依偎得更紧了些：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嗯。” 墨云舟轻轻应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个窝棚里，岩雪并未入睡。她盘膝而坐，摒弃杂念，全力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冰火浩然之力，一遍又一遍地温养着受损的经脉。她能感觉到，每一次循环，力量就壮大一丝，对身体的掌控也更熟悉一分。那枚贴身收藏的令牌，如同一个冰冷的警示，时刻提醒着她危机的存在，也鞭策着她必须更快地变强。

哈鲁长老则跪坐在祭坛石碑前，如同守护圣火的祭司，尽管疲惫，却依旧坚持着低声的祈祷，祈求祖灵继续庇佑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和它幸存的孩子。

凌云靠坐在窝棚入口处，断臂处传来阵阵隐痛，让他无法深眠。他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值守战士偶尔的脚步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白日的惨烈和牺牲的战友，拳头悄然握紧。

这一夜，对苍岩峰上每一个幸存者而言，都格外漫长而难熬。

第二天，第三天……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推移。

物资依旧紧缺，但楚晚莹带着人又找到了一些被遗漏的冻土豆和少量盐块，勉强维持着大家的生命。伤员的伤势在楚晚莹的精心照料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支撑下，没有继续恶化，甚至有几个轻伤员开始慢慢好转。

岩雪和墨云舟的恢复也在稳步进行。岩雪已经可以自行运转力量，修复速度加快了不少。墨云舟也能在楚晚莹的搀扶下稍微走动，胸口的剧痛减轻了许多。

但甲三和援军，依旧杳无音信。

第四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苍岩峰，鹅毛般的大雪掩盖了之前的战斗痕迹，也带来了新的考验。寒风如同刀子般透过窝棚的缝隙钻进来，篝火在风雪中摇曳欲灭。

“坚持住！把能找到的东西都堵在风口！” 凌云指挥着战士们加固窝棚。

楚晚莹将大部分皮氅都盖在了重伤员身上，自己和墨云舟、岩雪只能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这鬼天气……援军就算来了，恐怕也要被耽搁了。” 一名战士望着棚外白茫茫的一片，忧心忡忡地说。

“别废话！守好岗位！” 凌云厉声喝道，但他自己的心也在不断下沉。

就在这风雪交加、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的时刻——

一直闭目调息的岩雪，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窝棚的缝隙，望向风雪弥漫的山下！

“有人来了！” 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窝棚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握紧了身边的“武器”，紧张地望向外面。

风雪中，隐约传来了马蹄踩踏积雪的声音，以及……金属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

不是几个人，而是……一支队伍的声音！

是敌是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凌云示意大家噤声，他悄悄挪到窝棚入口，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在白茫茫的风雪中，一杆残破却依旧顽强飘扬的旗帜隐约可见——那是大靖北境军的战旗！

紧接着，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穿透风雪传了上来：

“上面可是墨国公、安宁郡主所在？！末将北境军偏将赵擎，奉镇北王之命，特来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