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深宫谋 第359章 帝临寒潭

萧景琰的决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在场几人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万万不可！”凌云第一个出声反对，他单膝跪地，语气急切，“陛下乃万金之躯，身系江山社稷！那寒潭诡异凶险，连训练有素的暗哨都莫名失踪，陛下岂能亲身犯险？臣愿代陛下前往，一探究竟！”

孙院正也颤巍巍地跪下：“陛下，龙体为重啊！皇后娘娘还需陛下坐镇……”

“都给朕闭嘴！”萧景琰厉声打断，他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昏迷的沈清辞脸上，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楚与决绝，“皇后危在旦夕，三名忠勇将士生死不明，那妖孽更将手伸向了天工院，觊觎我大靖机密！朕若此时退缩，何以面对清辞？何以面对将士？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他猛地看向墨云舟：“云舟，你告诉朕，若朕以龙气护体，可能抵挡那潭底妖邪的侵蚀？”

墨云舟心中震动，他深知萧景琰此去风险极大，但看着帝后情深，看着那三名失踪的暗哨，他知道劝阻已是徒劳。他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陛下身负真龙之气，乃天下至阳至刚之力，对阴邪之物确有克制之效。然那潭底存在年代久远，其实力深不可测，陛下虽不惧其精神侵蚀，但若其有实体或特殊手段，仍需万分小心。臣……会竭尽全力，护陛下周全！”

“好！”萧景琰重重一拍案几，“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凌云！”

“臣在！”

“你即刻挑选皇城司最精锐的五十名好手，要精通合击阵法、精神坚韧、且不畏死之士！携带所有能用的辟邪、防护器物！孙院正，你准备最好的金疮药、解毒丹、固元药剂，越多越好！云舟，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一个时辰内，务必准备妥当！一个时辰后，随朕出发，前往京西寒潭！”

“臣等遵旨！”三人齐声应道，知道事已至此，唯有背水一战。

……

一个时辰后，京西寒潭外围。

原本设置的封锁线已经后撤了数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杀气腾腾、装备精良的禁军精锐。他们手持利刃强弩，眼神锐利，将整个寒潭区域远远包围，禁止任何人靠近。

而在靠近寒潭寺废墟的入口处，萧景琰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绣有暗金龙纹的披风，并未穿戴沉重的甲胄，以示灵活。他腰佩天子剑，面容冷峻，不怒自威。周身虽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久居上位、执掌乾坤的帝王气度，以及体内那隐而不发的煌煌龙气，让他仿佛一轮人形骄阳，驱散着周遭的阴森寒意。

墨云舟站在他身侧，依旧是那身深蓝色常服，怀中“玄机匣”散发着温润平和的气息，与萧景琰的霸烈龙气形成微妙互补。他手中还多了一柄看似普通、实则内嵌了数种防护符文的长剑——这是“天工院”根据他提供的图纸，紧急赶制出来的试验品。

凌云则全身笼罩在特制的玄甲之中，只露出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他身后，是五十名同样装束、气息沉凝如山的皇城司精锐。他们五人一组，结成一种攻防一体的战阵，彼此气息相连，宛如一体。这是皇城司压箱底的“五行诛邪阵”，专为应对非常之敌。

孙院正没有跟来，他留在坤宁宫，与太医署众人全力稳定沈清辞的情况，并准备了大量急救物资，由一队侍卫看守，随时准备接应。

“陛下，前方就是寒潭寺废墟。”凌云低声道，声音透过面甲显得有些沉闷，“根据最后的情报，那三名兄弟就是在里面失联的。”

萧景琰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残垣断壁，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沉声道：“保持阵型，前进！朕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敢在朕的江山作祟！”

“遵旨！”

队伍以萧景琰和墨云舟为核心，凌云率“五行诛邪阵”在前开路，如同一把利刃，缓缓刺入了寒潭寺的范围内。

一踏入寺院范围，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脚下的荒草凝结着白霜，残破的殿宇仿佛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寂静得可怕。

墨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玄机匣”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提醒他此地的危险。他全神贯注，精神力如同蛛网般散布开来，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队伍小心翼翼地推进，很快来到了那三名暗哨失联的观测点——一座半塌的钟楼。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只有那用血绘制的邪恶符文，依旧残留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仿佛……凭空消失。”凌云检查后，声音凝重。

墨云舟蹲下身，仔细感应那符文残留的能量，眉头紧锁：“这是一种空间标记与献祭符文……他们恐怕……已被作为祭品，送往了某个地方……”他说不下去了，但意思不言而喻。

萧景琰眼中寒光一闪，杀意更盛。他强压下怒火，沉声道：“继续向前，去寒潭！”

越靠近寺院中央的寒潭，那股阴寒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甚至开始有淡淡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黑雾从地面渗出，缭绕在众人脚边。

“结阵！驱散邪雾！”凌云低喝。

五十名皇城司精锐同时运转内力，战阵光芒微闪，一股阳刚炽热的气息弥漫开来，将靠近的黑雾纷纷逼退、蒸发。

终于，他们穿过了最后一段残破的廊道，来到了寺院中央的空地。

那口巨大的、漆黑如墨的寒潭，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与上次墨云舟来时不同，此时的潭水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无声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更加浓郁精纯的阴气如同实质般从潭中散发出来，让整个空地的温度低得如同寒冬。潭边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冰。

而在寒潭的正上方，悬浮着三团模糊的、不断扭曲挣扎的虚影！看其轮廓，正是那三名失踪的暗哨！他们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拉扯，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混账！”萧景琰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认出其中一人，是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之子！

“陛下小心！”墨云舟急声提醒，“它在激怒我们！”

果然，就在萧景琰怒意勃发的刹那，那寒潭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从中传来，同时，无数由阴气凝聚而成的、扭曲的黑色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般，从潭水中猛地伸出，铺天盖地地卷向众人！尤其是萧景琰和墨云舟，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护驾！”凌云怒吼，“五行轮转，诛邪！”

五十名皇城司精锐同时暴喝，战阵光芒大盛，金、青、蓝、红、黄五色光华流转，化作一道坚韧无比的光罩，将所有人护在其中！同时，他们刀剑齐出，斩向那些黑色触手！

“嗤嗤嗤！”

触手与光罩、刀剑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皇城司精锐配合默契，刀光剑影间，将袭来的触手纷纷斩断、净化。但这些触手仿佛无穷无尽，断裂后立刻有新的从潭中冒出，而且力量一次比一次强！

墨云舟也没有闲着，他单手结印，引动“玄机匣”的力量，一层淡金色的、更加凝实的能量护罩叠加在五行光罩之外，重点防护萧景琰。同时，他另一只手挥动长剑，剑尖绽放出微弱却纯净的白光，所过之处，阴气触手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

萧景琰并未出手，他冷眼看着那翻腾的寒潭，周身龙气隐而不发，仿佛在积蓄力量，寻找着那幕后黑手的真身。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朕滚出来！”萧景琰声如雷霆，蕴含着龙威与怒意，直冲寒潭深处！

潭水猛地一滞，随即，一个低沉、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真龙……天子……你终于……来了……”

“带着……源钥……来完成……契约了吗？”

随着这声音，寒潭漩涡中心，那极致的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巨大的眼睛，缓缓亮起！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寒潭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