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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迷雾之中。
周围是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烽烟的气息。
一个高大强健的男人穿着沉重的铠甲，满脸血污也遮不住他英俊刚毅的容貌，他手中握着一杆染血的长枪，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视野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搏杀。
“将军！东侧防线要守不住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副将冲到近前，声音嘶哑地喊道。
将军？他在叫谁？
林?脑中一片混沌，却下意识地一拉缰绳，吼道：“随我来！”
男人策马冲向战局最激烈的地方，长枪如龙，所过之处，敌军人仰马翻。他的武艺似乎与生俱来，每一个动作都简洁而致命。
混战中，他看到几个敌兵正围着一辆倾覆的马车，试图从里面拖拽出一个穿着淡色衣裙的身影。而她的家眷，都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那身影极其纤弱，在粗鲁的拉扯中如同风中残柳。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无助和绝望却清晰地传递过来，让林?的心猛地一抽。
“住手！”男人大喝一声，挺枪便刺。几个敌兵应声倒地。他策马冲到马车边，俯身伸手：“上来！”
那只伸出的手，白皙、纤细，带着微微的颤抖，迟疑地放入了他的掌心。入手冰凉，柔若无骨，他稍一用力，便将那轻飘飘的身影拉上了马背，置于身前。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幽香传入鼻尖，让他纷乱的心神奇异地安宁了一瞬。
他无暇多想，护着怀中人，杀出一条血路，脱离了那片战场。
场景变幻。不再是硝烟弥漫的沙场，而是一处简陋却干净的木屋。窗外似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男人身上的铠甲已经卸下，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胸腹间缠着绷带，隐隐作痛。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
那个被他救回来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忙碌着，熬煮着草药。她的身段极美，即便穿着朴素的衣裙，也难掩那窈窕的曲线，行动间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风韵。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夫君，药快好了，你且再忍耐片刻。”女子转过头来，声音清泠温柔，似能滴出水来。
夫君？林?愣住了。是在叫我么？
他想看清她的脸，但那灯光似乎太暗，或者隔着一层永远无法拨开的薄雾，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极其美好的轮廓，和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却带着淡淡忧愁的眸子。
这双眼睛……好熟悉。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种巨大的、混杂着爱恋、怜惜和莫名恐慌的情绪淹没了他。
这……是他的妻？
他们似乎在这木屋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白日他劈柴打猎，她洗衣做饭。夜晚，她会在灯下为他缝补衣物，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日子平静而温馨，仿佛外面的战乱都与他们无关。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安宁，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丝不安在盘旋，仿佛这幸福是偷来的，随时都会失去。
“夫君”
“夫君”
她叫他……
他想走近她，想看清楚她的脸，想问问她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用力拨开眼前的迷雾……
可是，为什么身体动不了？为什么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那女子的身影渐渐消散……
不！不要！让我看清她！让我看看她！
林?在心中疯狂地呐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想要拨开眼前那层该死的迷雾！
他用力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担忧的绝美脸庞。眉如远黛，眼若秋水，肌肤胜雪，此刻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他茫然的表情。
是师父，楚卿。
“醒了？”楚卿的声音依旧清泠，但尾音带着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放松。
林?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时间有些恍惚。梦中的硝烟、木屋、那个看不清面容却让他心生怜惜的女子，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浑身的虚脱感。
“师……师父……”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喉咙里像是有砂纸在摩擦。
他想坐起来，却感觉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尤其是头颅，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楚卿伸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一股清凉柔和的生机之力缓缓渡入，缓解着他的头痛和身体的虚弱。“你神魂透支，又受了反噬，需要静养。”
林?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临时铺开的睡袋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保暖毯。
环顾四周，依旧是在那个阴冷的地下石窟里，只是原本狂暴的煞气似乎平息了许多，空气中多了一股浑厚温和的地脉气息。
那具漆黑的棺椁安静地躺在中央，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与楚卿布下的青色光膜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相对稳固的屏障。四根锁链也不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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