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属于卡尔的那间舱室内,柯莱莎独自躺在那张尺寸夸张的大床上。抑制器如同一个无形的吸血鬼,持续不断地抽取着她的精力与生命力,使得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虚弱状态,不得不通过长时间的睡眠来勉强维持。每一次从深沉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她都需要花费几秒钟的时间,迷茫地环顾四周,才能重新确认自己身处何地,以及那令人绝望的处境。
冰冷的金属墙壁,简洁到近乎苛刻的陈设,还有身下这张大到令人不安的床……这一切都在提醒她,她是一名囚徒,一个被限制了力量、与族人分离、命运未卜的异形。
然而,最近几次醒来,除了这些惯常的绝望与无力感之外,一丝异样的情绪开始在她心中萦绕——是关于卡尔的。
她从偶尔经过舱门、负责巡逻或送餐的仆工那里,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卡尔士官回来了,从那个危险的任务中,但他受了很重的伤,正在医疗区接受治疗。
这个消息让她的心莫名地揪紧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一个人类战士的安危。是因为他是这艘冰冷战舰上唯一曾对她流露出些许善意的人吗?还是因为……他们即将被迫开始的、尴尬而诡异的“同居”生活?
如果他回来了,看到自己被安排在他的房间,睡在他的床上……他会怎么想?他会愤怒吗?会感到被冒犯吗?会像其他阿斯塔特那样,用冰冷而排斥的目光看待她吗?
这种担忧,混杂着对卡尔伤势的些微牵挂,让她本就因抑制器而低落的心情,更加复杂难言。她蜷缩在宽大的床上,银色的长发铺散在枕边,紫色的眼眸望着天花板,里面充满了迷茫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盼。
与此同时,在战团医疗区内,德克兰正躺在医疗床上,他那强悍的躯体正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着肩部的创伤。然而,他的意识,却并未停留在现实世界,而是被强行拖入了一个更加黑暗、更加血腥的领域。
他的“眼前”,并非医疗舱洁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苍白骸骨堆积而成的荒原。天空是永恒的血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同内脏般蠕动的云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杀戮的渴望。
而在这片骸骨平原的最深处,一个无法形容其伟岸与恐怖的巨大身影,端坐在一座由黄铜颅骨、扭曲金属和仍在搏动的巨大心脏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德克兰无法看清祂的具体样貌,只能看到一个笼罩在无尽血光与战争迷雾中的、穿着漆黑狰狞铠甲的轮廓,以及那头盔下,一双燃烧着永恒战火、仿佛能焚尽灵魂的血红色眼眸。
恐虐,血神。
一个仿佛由千万场战争怒吼、无数垂死哀嚎、以及兵刃碰撞之声汇聚而成的、震耳欲聋的声音,直接在德克兰的意识深处炸响,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人类帝国的虚伪,你可曾知道?”
声音带着无尽的嘲弄与轻蔑。
“那个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尸皇,他将你们改造,将你们打造成所谓的‘天使’,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成为他扩张野心、维持他那腐朽统治的工具!为他卖命,征战,至死方休!”
“一些清醒者,早已看透了他的本质,选择了离去,追寻真正的力量与自由!但帝国,却将他们污蔑为‘背叛者’!何其可笑!”
那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德克兰的心防。
“他们并非背叛,只是不愿再为伪帝继续无意义的牺牲!勇猛的战士,看看你身上的伤痕,看看你倒下的兄弟!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再也不能言语的尸皇?为了他那空洞的谎言?!”
“你为何还迟迟看不清?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若你继续沉沦于这虚伪的忠诚,最终的结果,便是在某场无人知晓的战斗中,死的默默无闻,如同尘埃!”
这直击灵魂的诘问与蛊惑,如同最恶毒的瘟疫,试图侵蚀德克兰的意志。然而,德克兰内心那属于极限战士的忠诚之火,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熊熊燃烧,坚不可摧!尽管他性格冲动、行事鲁莽,但他对帝皇、对奥特拉玛、对战团的忠诚,是烙印在基因深处、不容置疑的信仰!
“闭嘴!你这个邪神!”德克兰在意识中发出怒吼,“我,德克兰·卡托尼亚,绝不会背叛帝国,背叛原体和我的兄弟!绝不会背叛!”
恐虐那汇聚了无数战争喧嚣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对德克兰如此坚定的抵抗感到一丝……“有趣”。随即,那声音再次响起,却转变了策略,带着一种洞悉弱点的残忍:
“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就用你最渴望的东西来打破你的固执吧!”
“面对真正的强者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会抛弃那可笑的忠诚,渴望成为他!”
这句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刺中了德克兰内心最深处的软肋。他一直渴望变得更强,渴望成为第一连最勇猛、最令人瞩目的战士!他内心深处,确实隐藏着一丝害怕被人看不起、渴望证明自己的躁动。面对强者?不!我德克兰才是最强的!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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