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禁闭室内,只有墙壁上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德克兰那壮硕身躯的轮廓。他穿着动力甲,颓然地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连头盔都懒得摘下。腹部的辅助支架因为这不舒服的姿势而有些硌人,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那线条简单、习惯于直来直去的大脑,此刻正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委屈填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开了个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玩笑,连长就会如此暴怒,甚至要当场拧下他的脑袋?
‘难道连长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德克兰挠了挠他那被头盔覆盖的后脑勺,‘还是说……他刚好路过,觉得无聊,就拿我撒气?’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除了卡尔不在,那个灵族女人站在卡尔门口,以及自己说的那些话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那句“卡尔的老婆”怎么就触犯了连长的逆鳞。
“唉……”德克兰重重地叹了口气,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连长命令他关禁闭期间不许吃东西,这对他这个胃口极佳的阿斯塔特来说,简直是酷刑。“早知道就不多嘴了……卡尔兄弟,对不住啊,连累你了……”他低声嘟囔着,开始漫长而饥饿的禁闭时光。
与此同时,在第一连连长办公室内,卢娜已经汇报完了关于新型伺服臂适配和部分武器系统维护的工作,安静地退了出去。
舱门关闭后,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卡西乌斯连长依旧坐在他的王座上,头盔放在一旁,脸上怒意未消,但更多的是一种烦躁过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随着卢娜的离开和办公室的安静,他那被德克兰的蠢行激怒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他才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前往舱室区域的真正原因——
是战团长卡尔加亲自下达的指令,让他这个一连长去查看一下那位关键的灵族巫师柯莱莎,在生活上是否还有其他的需要,以确保交易的“货物”处于良好状态,避免节外生枝。
然而,他刚到那边,就撞见了德克兰在那里口无遮拦,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将战团长的吩咐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对那个灵族女巫说出了极其过分的话……
“该死!”卡西乌斯低声咒骂了一句,覆盖着动力甲的拳头重重砸在身旁的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办公桌坚固的桌面微微凹陷下去一个小坑。
他懊恼的不是对德克兰的惩罚,因为那家伙活该,而是自己竟然失控了,并且将怒火牵连到了那个异形女人身上。这不符合极限战士的纪律,也不符合他作为一连长的身份。更糟糕的是,他完全搞砸了战团长交代的任务。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德克兰……”卡西乌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低声骂道。如果不是德克兰那番混账话,他本可以平静地完成巡视,询问柯莱莎的需求,然后离开。现在倒好,不仅没完成任务,反而可能激化了矛盾。
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了头盔。冰冷的金属贴合面部,仿佛也帮他重新构筑起冷静的外壳。他通过内置的通讯器,联系上了副官戈尔登。
“戈尔登”
“连长,请指示”,戈尔登的声音立刻传来,有些小心翼翼,显然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显得有些心悸。
“跟我再去一趟舱室区域”,卡西乌斯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虽然依旧沉稳,但戈尔登能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明白,连长。”戈尔登没有多问,立刻领命。
不久后,卡西乌斯连长带着戈尔登副官,再次来到了那片居住舱室区域。与之前的怒气冲冲不同,这次两人的步伐显得沉稳而……略显凝重。
刚进入廊道,他们就看到了那幅景象——
柯莱莎蜷缩在一个远离主通道的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弯曲的双腿,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之中,只露出她那头如同月光般的银色长发。她的身体随着低低的啜泣而微微颤抖,那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廊道中显得格外无助和悲伤。
而在她不远处,卡尔正背靠着冰凉的金属栏杆,目光看似随意地投向远方深邃的虚空,但他那敏锐的感知和不时扫向角落的目光,表明他正默默地守护在那里,防止任何意外,也或许是在给予一丝无声的陪伴。
卡尔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连长的到来,他立刻挺直身体,准备行礼。
卡西乌斯连长却抬起手,做了一个“无须多礼”的手势。他的目光越过卡尔,落在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哭泣的身影上。
他迈步走了过去,沉重的动力甲脚步声在廊道中回荡,每一步都仿佛敲在柯莱莎的心上。他来到柯莱莎身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娇小的身躯。
通过头盔扬声器传出的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和距离感,打破了角落的啜泣:
“柯莱莎巫师,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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