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马库拉格之耀 第105章 太平

时光在“马库拉格之耀号”庞大舰体内的流转，仿佛也带上了钢铁特有的冰冷与恒速。日复一日，周复一周，标准历法悄无声息地翻过了三个月。

对于第二小队而言，这三个月堪称异常“太平”。

没有紧急出击的警报，没有跳帮战的血腥厮杀，没有需要空降镇压的异形暴乱，甚至边境巡逻的任务都变得例行公事般平淡无奇。他们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近乎固定的循环：高强度但缺乏新意的训练、一丝不苟地保养武器装备、在休息室里漫无边际地闲聊、以及…吞咽那些连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看了都会摇头、弹性惊人且永远带着一股消毒水味道的营养膏。

机库旁的训练场内，爆弹枪的轰鸣和链锯剑的咆哮暂时停歇。第二小队的核心成员——戈尔登士官、卡尔、德克兰以及卢娜——正坐在休息区的金属长凳上，进行着短暂的休整。德克兰将他那顶宝贝鹰面盔放在一旁，脑袋上冒着热气，他拿起一管灰绿色的营养膏，用力挤进嘴里，嚼了两下（尽管没什么可嚼的），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呸！这玩意儿吃了八年多了，味道就他妈没变过！”他嘟囔着，用力咽了下去，感觉那粘稠的膏体滑过喉咙，“而且最近是不是太平得有点过分了？老子都快闲出水来了！连最爱惹事的绿皮崽子们都消停了？这不正常！”

戈尔登士官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那份营养膏，相比德克兰的暴躁，他显得沉稳许多：“太平是好事，德克兰。意味着边境稳定，意味着更少的兄弟战死。难道你盼着天天打仗？”

“打仗怎么了？”德克兰眼睛一瞪，“打仗才是阿斯塔特该干的事！天天窝在船上吃这鬼东西，骨头都要生锈了！”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要我说，这宇宙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太平！除非…”

他猛地站起来，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除非咱们主动出击！把那些该死的异形全都他妈干掉！先从那些神神叨叨、装腔作势的灵族开始！还有那些铁疙瘩骷髅架子太空死灵！再把那些恶心巴拉的泰伦虫子和吵死人的绿皮统统碾碎！最后！让那些整天板着脸、神神秘秘的灰骑士想想办法，冲进亚空间，把里面那四个邪门歪道的邪神老窝给端了！到时候，全宇宙都清静了！那才叫真正的太平！”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帝国大军横扫寰宇、彻底净化一切的宏伟景象。

卡尔在一旁擦拭着他的“鹰眼”狙击枪，闻言头也没抬，冷静地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很美好的愿景，德克兰。前提是你能先找到所有异形的老巢，并且帝国有足够的同时多线开战的兵力，以及…灰骑士们得先研究出如何安全地深入亚空间并‘干掉’本质是概念集合体的邪神。顺便一提，按照你的顺序，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神神叨叨的灵族’？别忘了，艾拉丝还在船上。”

德克兰被卡尔一连串冷静的反驳噎了一下，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嘟囔道：“…艾拉丝…艾拉丝不一样…她算是…嗯…自己人…”

戈尔登士官叹了口气，将空了的营养膏管子扔进回收口，感慨道：“要是真能像德克兰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可惜，现实是，光是泰伦虫族和混沌势力这两个主要威胁，就已经让帝国疲于应付，元气大伤了。我们还要时刻提防其他异形种族的骚扰和趁火打劫。和平…从来都是短暂而脆弱的。”

就在他们讨论着宇宙大势与眼前太平时，一个轻快的身影如同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是艾拉丝。她刚完成一轮数据录入工作，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很自然地挤到德克兰旁边的空位坐下，尽管德克兰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个凳子。

“戈尔登士官！卡尔大人！德克兰大人！卢娜大人！”她挨个叫了一遍，然后语气带着一丝发现新奇事物的兴奋说道，“我刚刚从上层数据甲板回来的时候，看到灰骑士了！”

“灰骑士？”德克兰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那帮银晃晃的家伙？在哪看到的？他们终于舍得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

艾拉丝比划着：“就在七号观测长廊那边，靠近b-12舷窗。他们一共三个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舷窗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星尘吗？”她歪着头，显得有些不解。灰骑士的行为在她看来总是有些难以理解。

戈尔登和卡尔也提起了兴趣。灰骑士的行踪向来隐秘，主动出现在这种半公共区域倒是少见。

“三个人？有什么特征吗？”卡尔问道，他习惯性地收集细节。

艾拉丝努力回忆着：“他们都穿着那种银灰色的、看起来很华丽的盔甲…每个人都戴着那种…嗯…像老鹰嘴巴一样的头盔（鹰喙头盔）。武器嘛…其中一个拿着那种长长的、发着微光的长戟（复仇女神动力戟），另一个拿着一个好大的、看起来就很重的锤子（粉碎恶魔锤），还有一个拿的是一把剑，剑身好像也有光，但不是实体光的那种感觉（灵能剑）…”

随着艾拉丝的描述，德克兰、戈尔登和卡尔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个配置…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鹰喙盔…动力戟…恶魔锤…灵能剑…

德克兰皱着眉头，手指在下巴上粗硬的胡茬上摩挲着，猛地，他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

“靠！不就是莫雷诺那三个家伙吗？！”

他这一嗓子把艾拉丝吓了一跳。

戈尔登士官和卡尔也瞬间想起来了。没错！正是最初一批来监视卡尔的灰骑士，后来在卡托尼亚星与他们并肩作战（或者说主要是监视卡尔）对抗泰伦虫族！队长莫雷诺，使用动力戟；瓦莱留斯，使用沉重的粉碎恶魔锤；卡多尔，使用灵能剑。他们三人都在那场战斗中受了伤，之后便撤离了“马库拉格之耀号”进行休养。

“原来是他们三个…”戈尔登沉吟道，“伤好了就又调回来了？这倒是…巧了。”

卡尔的目光微微闪动。灰骑士小队的轮换通常没有规律，但同一支小队再次被派来执行监视任务的情况并不常见。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他们三个将卡尔堵在走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德克兰撇撇嘴：“哼，被一只大号虫子揍得灰溜溜跑了，现在又悄咪咪地回来了？这都好几个月了吧？老子连个灰骑士的影子都没看见，还以为他们换人了呢！藏得可真够深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德克兰现在也知道不去主动招惹那些灰骑士了。那帮家伙油盐不进，战斗力又变态，惹毛了他们绝对没好处。他嘟囔了几句，注意力很快就从灰骑士本身转移开了。

他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跃。既然不能招惹灰骑士，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处，眼神开始发光，脑子里又开始盘算起一些危险的念头：“…话说回来…血鸦那帮家伙路子那么野，连鹰面盔这种荣誉卫队的装备都能搞到…那他们仓库里…会不会也有灰骑士的头盔？哪怕是个报废的也行啊！那银灰色的鹰喙盔，戴上去肯定比现在这个蓝色的更威风！更罕见！”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疯狂滋生。

他这低声的嘀咕没能逃过戈尔登士官的耳朵。戈尔登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额头上刚刚消下去没多久的青筋又有暴起的趋势。

“德！克！兰！”戈尔登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你是不是禁闭关得少了？！脑子里整天就琢磨这些玩意儿？！血鸦有灰骑士的头盔？你怎么不猜他们仓库里有没有你的脑子？！你信不信你再敢动这种念头，老子现在就帮你‘活动活动筋骨’，让你好好‘清醒’一下？！”

德克兰被吼得一缩脖子，连忙摆手：“哎哎！士官别激动！我就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哪敢真去问啊！”他嘴上服软，但那双乱转的眼睛明显还在打着小算盘。

他现在整天戴着那顶极限战士荣誉卫队的鹰面盔在船上晃悠，战团长自然也看到了。不过战团长对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私下里对戈尔登表示，德克兰虽然行为跳脱、爱显摆，但忠诚和勇猛无可挑剔，并无坏心思，只要不过分，由他去吧。这也让戈尔登对德克兰这顶头盔的容忍度稍微提高了一点——仅限于此。

但灰骑士的头盔？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代表着审判庭最核心、最不容窥探的秘密力量之一！德克兰要真敢弄一顶灰骑士的头盔戴出来显摆，那根本不用戈尔登出手，莫雷诺小队第一时间就会以“亵渎圣洁”和“窥探机密”的罪名，用手中的动力戟、恶魔锤和灵能剑把他连同那顶头盔一起“净化”得连渣都不剩！

德克兰似乎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巨大风险，讪讪地笑了笑，暂时把这个极其作死的念头压回了心底。

但所有人都知道，以他的性格，这个念头绝不会轻易消失，只会在某个角落潜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冒头的机会。

太平的日子依旧继续，但灰骑士旧影的重现，以及德克兰那颗永远不安分的心，似乎预示着这份平静之下，潜藏着难以预料的波澜。

七号观测长廊，b-12舷窗旁。

三名银甲巨人如同雕塑般静立，冰冷的鹰喙头盔面向巨大的强化玻璃窗，窗外是永恒流淌的星海与缓慢旋转的星云尘埃。他们沉默着，仿佛与舰船的金属结构融为一体，只有盔甲上流转的微弱灵能光晕和动力武器核心的低沉嗡鸣，证明着他们是活生生的存在。

这里并非什么战略要地，只是舰船上层一个视野开阔的观景区域。选择在此停留，更像是一种…沉思。

最终，打破了这片死寂的是瓦莱留斯，他的声音透过头盔处理器，带着金属般的沉重质感：

“九十三个标准日。目标卡尔·霍恩未有丝毫异动。灵能读数平稳，无任何混沌污染迹象。吾甚至未从其身上感知到那万变之主应有的、哪怕最微弱的低语回响。”

他微微转过头，鹰喙头盔的白色目镜看向小队长莫雷诺：“队长。是否有可能…那万变之主，确已放弃了对他的关注？科摩罗的毁灭，维克特的远遁，或许斩断了它们之间的链接？”

莫雷诺队长并未立刻回答。他依旧凝视着舷窗外的深邃虚空，仿佛能从那片亘古的黑暗中看出某种答案。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古板而冰冷，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瓦莱留斯，汝之观测无误，但结论过于轻率。吾等面对的是万变之主，诡道与欺诈之主宰。对其而言，七十年亦不过弹指，七年之平静，或许仅是更深层阴谋的伪装与铺垫。”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最大的愚蠢，即是相信己方已在对阵万变之主的棋局中取得了胜利，乃至暂时的安宁。平静的海面之下，往往孕育着最为致命的暗流。吾等职责所在，便是警惕那看似不可能的‘可能’。”

一直沉默不语的卡多尔，手中灵能剑的微光似乎随着他的思绪轻轻波动了一下。他接话道，声音相对其他两人略显低沉：“莫雷诺队长所言极是。然，吾等亦不可忘却上一次在此舰尝试‘强制净化’之教训。”

“教训”二字，让三名灰骑士的沉默变得更加沉重。

他们清晰地记得，数年前，同样在这艘“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就在一条通往食堂的走廊里，他们三人试图围卡尔·霍恩，准备动用灰骑士的权限，强行将其带走进行“深入审查”乃至“预防性净化”。他们认为那是履行职责，消除潜在威胁的必要之举。

然而，他们的行动几乎瞬间就引发了极限战士最激烈的反应。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三名灰骑士终结者——安格尔·泰、霍斯以及以顽固和恪守传统着称的卡扎托奇·卡托顿——如同早已预知般突然出现，强硬地制止了他们的行动。

紧接着，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亲自赶到现场，卡尔加战团长的愤怒如同实质般压迫着走廊，他甚至直接调动了一连前来镇压，他毫不客气地指出，在他的船上，未经他允许并对一位功勋卓着、毫无证据显示叛变的战斗兄弟动用武力，是对极限战士战团极大的侮辱与挑衅，更是严重违背了阿斯塔特圣典所倡导的战团自治原则。

那一次对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最终，在三位灰骑士终结者的调停和施压下，莫雷诺小队不得不退让。此事虽未公开，但极大地恶化了灰骑士与极限战士之间的关系，也让莫雷诺小队受到了修会内部的训诫。这就是他们必须铭记的“教训”——在这艘船上，对卡尔·霍恩采取任何强制措施，都必将引发不可预测的、极其严重的后果。

“强制措施，已非可行之选。”莫雷诺队长最终承认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吾等之监视，需更为…隐秘与耐心。等待，观察，直至那潜藏的黑暗自行浮现，或…被证明从未存在。”

就在这时，卡多尔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极少见的、近乎困惑的意味：“提及此舰之异常…队长，瓦莱留斯。吾近日于舰内活动时，屡次感知并目击一特殊存在。”

莫雷诺和瓦莱留斯的头盔微微转向他。

“一灵族女性。”卡多尔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年轻体貌，约十九岁左右，身着帝国技术军士之制服，频繁活动于军械库、机舱及第七连生活区域。其与极限战士互动频繁，关系…似乎颇为融洽。”

即使是心如坚冰的灰骑士，提及此事时，也难免感到一丝荒谬。异形，尤其是以狡诈诡谲着称的灵族，竟如此公然且和谐地出现在一艘帝国主力战舰的核心区域，并与帝皇的天使们共同工作生活？

卡多尔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这份荒谬感加剧：“最令吾费解之处在于，吾曾于一处训练场外，目睹此灵族女性与一名未着动力盔甲之极限战士进行格斗练习。其身手敏捷，竟数次将那名阿斯塔特摔倒在地，随即疯狂殴打。而周围观战之其他极限战士…非但未加阻止，反而发出哄笑，甚至有人鼓掌…”

训练场？灵族摔跤阿斯塔特？哄笑？鼓掌？

这番描述让莫雷诺和瓦莱留斯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正常”的认知范畴。若非出自以绝对冷静和诚实着称的卡多尔之口，他们几乎要认为这是某种亚空间产生的幻听。

“…此事，战团长卡尔加可知晓？”瓦莱留斯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其能存在于此，必经由战团长默许，甚至批准。”莫雷诺队长冷静地分析道，尽管此事同样冲击着他的常识，“极限战士…尤其是马库拉格之子，素以实用主义与相对…‘灵活’之立场着称。或许此灵族有其特殊价值。”

他顿了顿，鹰喙头盔再次转向舷窗外的星空，做出了结论：“然，此乃极限战士内部事务，非吾等职责范围。吾等之焦点，唯有卡尔·霍恩一人。此灵族之存在，无论何其怪异，只要未与混沌产生关联，未干扰吾等之使命，便无需理会。”

他的话语重新为讨论定下了基调。灰骑士的使命纯粹而极端，一切与恶魔和混沌无关之事，皆可视为背景噪音予以忽略——无论这噪音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

三名银甲巨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如同三座冰冷的雕塑，继续他们的守望。舷窗外，星辰依旧无声流转，深邃的宇宙对舰内发生的种种怪象漠不关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看那潜藏的暗流是否会真的涌起，以及何时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