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港湾安全屋内,那近乎凝滞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被一声悠长而带着些许困惑的叹息打破。
发出叹息的,正是刚刚创造了“奇迹”的华济生。他温润平和的目光并未离开床上已然苏醒的马哈德,但眉头却微微蹙起,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捻动颌下银须,似乎陷入了某种医学上的悖论沉思。
“奇也怪哉……”老者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屋内每一个竖起的耳朵,“这位先生,据老朽方才听闻,你身陷囹圄,受尽磋磨,长达三载之久?”
马哈德的眼神虽然依旧疲惫,但深处的锐利已在缓慢凝聚。他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却肯定:“是…整整三年。”
“这便是了。”华济生微微颔首,随即又缓缓摇头,“久困于暗室,备受煎熬,身心俱损,气血必然大亏,精气神亦当衰败殆尽。按常理而言,脉象应呈细、微、弱、涩之象,乃是虚极之兆,如同油尽灯枯,仅剩残焰。”
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马哈德身上,带着纯粹的医者探究:“然则,老朽方才所诊之脉,却非如此!其象弦紧而涩,如按刀刃,左关部位尤显沉紧如石!此脉绝非纯虚之象,乃是肝气横逆冲犯,郁怒之火炽盛,煎熬体内津液化为顽痰,更与旧日瘀血相互搏结,上行蒙蔽清窍所致!其势凶急,其根深固,乃是实邪壅塞之重证!”
华济生抬起眼,目光扫过一旁的千岛玲子博士和众人,最终回到马哈德脸上,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严谨:“虚弱之体,何来如此亢盛暴烈之实邪?这二者截然相反,近乎矛盾。除非……”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抓住了关键:“除非那囚禁折磨你之人,其手段极其歹毒!他们在对你施以种种酷刑,摧残你肉身的同时,又用某种方法,强行吊住你的性命,甚至……过度‘补充’!使得你的身体在承受无尽痛苦与消耗的同时,又被强行灌入了远超其所需、乃至无法代谢的‘养分’。外邪与内滞交织,郁积体内三年,早已化为痼疾顽邪!此次脱困,心神激荡,大喜大悲之下,犹如火星坠入油库,瞬间引动所有郁结之气火痰瘀,轰然上冲,这才导致急怒攻心,闭阻清窍,陷入那般深度昏迷之绝境!这位先生,不知老朽这番推断,对是不对?”
马哈德静静地听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过往三年深不见底的黑暗与痛苦如同潮水般翻涌,最终化为一丝冰冷的了然和对老者精准判断的惊叹。他缓缓地、重重地点了下头,每一个动作都似乎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神医……所言,分毫不差。”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带着铁锈的味道,“他们……从不让我死。每一次濒临极限,就会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营养液……将我拉回来。周而复始……那不仅是身体的牢笼,更是……营养过剩的牢笼,每一滴强行注入的‘生机’,都成了……延长痛苦的毒药。”
安全屋内,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他们能想象**的折磨,却未曾想敌人竟用如此“科学”而残忍的方式,将折磨变成了一个可持续的、不断积累内部压力的过程。这已非单纯的酷刑,而是一种精密计算的、旨在彻底摧毁一个人从**到精神所有防线的邪恶艺术。
ONIA的医疗队员们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他们之前还质疑那虚无的“气”和“神”,但现在,华济生通过脉象逆推出的真相,却让他们赖以自豪的现代医学显得……如此冰冷和被动。他们只是在修复可见的损伤,而老者却一眼看穿了损伤背后那扭曲的、积郁了三年的“病势”本身。
千岛玲子博士更是深吸一口气,看向华济生的目光充满了近乎崇拜的震撼。她喃喃道:“所以……那些过量输入的高能营养液、维持生命的激素……在那种极端应激状态下,非但不能被有效吸收利用,反而成了代谢负担,与组织损伤后的病理产物结合,形成了中医所说的……‘痰’和‘瘀’?”
“然也。”华济生赞许地看了千岛博士一眼,“博士一点就透。形质之伤易察,气机之乱难明。此症之诡谲,正在于此。”
这一刻,再无人怀疑这位月白长衫老者的能力。那古朴的脉诊,那玄奥的术语,背后是对生命运行规律深刻至极的理解。就连之前最为激动的哈桑,此刻也只剩下满脸的后怕和感激,拳头紧紧握着,看向华济生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既然症结已明,后续调理便有了方向。虚则补之,实则泻之,然此证虚实夹杂,需攻补兼施,徐徐图之,急不得。”华济生语气恢复平和,转向华松和华苓,“松儿,苓儿,为这两位外伤较重的年轻人诊脉,开两剂调理气血、促进愈合的汤药。”
“是,师尊!”华松和华苓躬身领命。
两人分别走到Ghost和薇薇安面前。华松为Ghost诊脉,华苓则为薇薇安检查。过程同样专注,但比起马哈德的复杂情况,Ghost和薇薇安的问题显然“标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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