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熔炉 第74章 霓裳初临

荒野的风，裹挟着尘土和源主残留的冰冷意志，吹拂着行进中的五人小队。离开了永燃聚落那脆弱却温暖的能量屏障，每一步都重新踏入了危机四伏的领域。林风走在最前，【影袭双刃·幽寂】的冰冷触感时刻提醒着他刺客的警觉，他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风中每一丝异样的气息和脚下每一寸土地可能存在的陷阱。灰烬紧随其后，【千机臂铠·工程师】在行走间发出轻微的机械传动声，她的目光更多落在沿途偶尔裸露的锈蚀金属管道或废弃的电子元件上，那是机械师的本能。火花四溢居中，【星穹低语法杖】顶端星云缓缓流转，无形的奥术感知如同水波般扩散，既是警戒也是信息收集。致命鹰眼在侧翼游弋，手中的复合手弩随时待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和可疑的制高点。老库克殿后，坚实的塔盾护在身侧，像一堵移动的城墙，沉默地守护着队伍的后方。

“霓裳城……”灰烬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这个名字在荒野的肃杀中显得格格不入，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柔美。“Neongarb metropolis……听起来像旧时代某个度假胜地的名字，而不是一个次级主城。”

“反差。”火花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察，“这正是它的危险之处。老K的情报显示，这个名字源于旧时代一张描绘‘霓裳羽衣’美景的着名照片，后来那片区域被选定建城，名字就沿用了下来。但它的内里……”她顿了顿，眼神微凝，“将是另一番景象。越是光鲜的外表下，越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暗流。钢铁前哨的混乱是摆在明面上的刀，霓裳城的危险，可能包裹在蜜糖里。”

“你们听过数千年前，唐代开元年间的《霓裳羽衣曲》吗？这座城市的本名叫做Neongarb metropolis，但翻译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选用了‘霓裳’二字，虽然好像披上了古代仙曲的名字，感觉应该是个类似的人间仙境？”

“在这座末世熔炉中，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人间仙境。”

“希望那里的材料市场不会让我们失望。”灰烬摩挲着臂铠上的微型焊枪接口，Lv3的瓶颈感让她有些焦躁。没有材料，没有实践，机械学的提升就是无根之木。

“只要钱够，或者……有门路。”鹰眼的声音低沉，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冷静。他的副职业工程学等级不低（Lv3），自然明白高级材料的珍贵和获取难度。

“老库克叔叔，你去过霓裳城吗？”灰烬回头问道。

老库克摇摇头，声音浑厚：“没有，丫头。我以前的活动范围主要在更北的哨站和荒野。这种大城市……太复杂了。”他的眼神里没有向往，只有对未知环境的谨慎和对灰烬安全的担忧。

林风没有参与对话，但他的脚步微微调整，确保自己始终处于能第一时间应对来自任何方向威胁的位置。荒野的旅程在沉默与警惕中继续。

数日的跋涉，穿越了荒芜的戈壁和零星散布着变异兽的低矮丘陵。终于，在翻过一道布满风化岩石的漫长斜坡后，地平线的尽头，城市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缓缓展现在他们眼前。

五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然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霓裳城（Neongarb metropolis）。名字所暗示的“霓裳羽衣”般的云霞美景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钢铁丛林！

高耸入云的建筑群并非整齐划一，而是由无数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管道、平台和后来加建的、闪烁着刺眼霓虹灯光的模块化结构层层叠叠、杂乱无章地堆砌、缠绕而成，仿佛无数钢铁巨蟒在疯狂缠绕凝固的产物。建筑表面覆盖着巨幅的全息广告投影：有的是穿着清凉的虚拟偶像在卖力歌唱，广告语是“幻乐天堂，忘却末日！”；有的是闪烁着诱人光泽的能量饮品；有的是最新款的悬浮载具在虚拟赛道上狂飙……光影变幻，色彩浓烈到失真，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光怪陆离的调色盘。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劣质合成燃料燃烧的刺鼻气息，以及一种甜腻得发齁的人造香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的“城市气息”。尖锐的悬浮引擎呼啸声、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碎片、人群模糊的喧嚣……各种噪音如同实质的浪潮，即使隔着这么远，也隐隐冲击着耳膜。

与钢铁前哨依托工厂废墟的粗犷、哨兵堡垒的军事化冰冷完全不同，霓裳城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过度饱和的“繁华”。它没有边界，只有不断向外蔓延、吞噬着荒土的钢铁触须。一条宽阔的、由某种发光材料铺就的“主干道”从他们脚下延伸向城市深处，道路上悬浮车流如同光带般川流不息。

“这就是……霓裳城？”灰烬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震惊，并非因为宏伟，而是因为这名字与现实的巨大割裂感。想象中的绿意、云霞荡然无存，只有冰冷的金属、炫目的光影和无尽的喧嚣。

“虚假的繁荣。”火花冷冷地评价，她的奥术感知能更清晰地看到这座城市能量流动的混乱与躁动。“像一件用垃圾和霓虹灯拼凑的破烂衣裳，硬要套上‘霓裳’的名字。”

“戒备提升。”林风只说了三个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主干道入口处穿着统一制服、装备精良的城防军哨卡，以及附近看似闲逛、眼神却四处游移的玩家和Npc。这里的秩序，显然比前哨城市更规范，但也更复杂，更不怀好意。

“进城吧。”鹰眼检查了一下手弩的箭匣，“按计划行事。”

五人整理了一下行装，尽量收敛起长途跋涉的疲惫和荒野的气息，汇入通往城门的稀疏人流。城防军的盘查不算严格，主要是扫描身份Id（游戏内角色信息）和收取一笔不菲的“入城费”。当扫描到灰烬的Lv3机械师和鹰眼的Lv3工程学副职时，守卫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视，但并未多问。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感官瞬间被淹没。

光线！噪音！气味！人潮！

头顶是交错纵横的巨大金属管道和闪烁的霓虹招牌，几乎遮蔽了天空。脚下是嗡嗡作响的发光路面。两侧是密密麻麻、堆叠挤压的店铺：武器工坊喷射着火星，酒吧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醉汉的嚎叫，全息影像的女人搔首弄姿招揽客人，贩卖各种稀奇古怪物品（从劣质能量块到可疑的药剂）的地摊挤占着每一寸空间。穿着奇装异服、种族各异的玩家行色匆匆，或高声谈笑，或眼神麻木。Npc的数量也远超永燃聚落和钢铁前哨，他们大多衣着相对统一但陈旧，脸上带着一种被生活磨平的疲惫，在玩家和机械的洪流中小心翼翼地穿行。

“这…这也太…”灰烬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沸腾的金属熔炉，信息过载让她有些眩晕。即使是钢铁前哨的黑市，也没有这般密集和疯狂。

“保持冷静，跟紧。”火花的声音通过小队频道传来，清晰而稳定。她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符合老K提供情报的落脚点——“蔚蓝驿站”，一家靠近学院区边缘、相对中立且情报流通的旅店。

鹰眼则像一条融入水流的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的流向、制高点、可能的监控设备以及那些在阴影中交换眼神的不知名的公会成员。老库克紧跟在灰烬身边，塔盾微微前倾，警惕地隔开拥挤的人流。

林风走在火花侧后方半步，如同她的影子。他的目光看似随意扫过，却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可疑的视线停留和潜在威胁。拥挤的环境对他这样的刺客而言既是束缚也是掩护。

费了一番周折，他们终于穿过混乱的商业区外围，抵达了相对安静一些的区域。这里的建筑依旧高大密集，但少了些刺眼的霓虹和震耳的音乐，多了些挂着“齿轮与电路”招牌的工坊和研究室。空气中机油和金属切削液的味道盖过了人造香氛。

蔚蓝驿站是一座由旧时代大型仓库改造的建筑，厚重的金属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仿生藤蔓，细看之下是包裹着光纤的塑料管，门口悬挂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齿轮标志。虽然谈不上舒适，但胜在结构坚固，出入的多是些工程师、机械师模样的玩家和Npc，氛围相对务实。

办理入住时，前台一个戴着厚重工程眼镜的侏儒Npc只是瞥了一眼他们的身份信息，特别是灰烬和鹰眼的副职等级，便麻利地分配了相连的三个房间（灰烬火花一间，林风单独一间但紧邻，鹰眼和老库克一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金属床架，基础照明，一个老旧的终端接口。隔音效果…聊胜于无，依旧能听到外面隐约的机械轰鸣。

五人集中在灰烬和火花的房间。

“好了，初步落脚。”火花站在唯一的窗户前，透过布满灰尘的强化玻璃看着外面钢铁森林的剪影和远处霓虹海方向永不熄灭的幻光。“情报工作分头进行，尽快摸清情况。”

她快速部署：

火花四溢： 利用国安局在霓裳城的暗线——伪装成一家小型数据备份公司的老板，获取更详细的势力分布图、近期重大事件以及高端工程学材料的流通渠道。重点确认“圣堂”的位置和准入条件。

致命鹰眼： 深入“底光层”（最底层），利用工程学背景混入低级工匠和材料黑市圈子。收集坊间传闻、材料价格波动、可能的非正规获取途径，并留意几大公会的动向。他的狙击手观察力在这种环境同样适用。

林风： 探索“织机区”（工业区）和“云顶区”（精英区）外围。观察高端工坊、材料供应商的安保情况、人员出入规律，寻找可能的“后门”或漏洞。同时留意拍卖行信息（如果有公开拍卖）。

灰烬 & 老库克： 相对安全地活动在学院区外围和驿站附近的工程学相关店铺。灰烬利用Lv3机械师身份接触低级材料商、接取一些简单的维修\/制造任务，同时收集公开的材料信息和技能训练师位置，为冲击Lv4做准备。老库克负责护卫和协助搬运。

“记住，”火花强调，“低调行事，避免冲突。我们的目标是材料和情报，不是来打架的。有任何异常或发现关键线索，立刻通过小队频道联系。”

众人点头。灰烬眼中燃起斗志，终于可以开始接触心心念念的高级材料了。鹰眼默默检查着装备。林风的身影已经悄然融入房间角落的阴影。老库克拍了拍灰烬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另外，”火花补充道，目光扫过窗外那光怪陆离的城市，“感受这座城市的‘脉搏’。留意Npc的状态，留意玩家谈论的话题…尤其是关于幻乐系统的。这种表面的‘和平’和‘娱乐’，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没有耽搁，立刻分头行动。

火花换上了一套相对低调的、带有学者气息的服饰，独自离开了驿站。鹰眼则换上了一身沾有机油污渍的工装，像大多数底层工匠一样，低着头融入了通往“底光层”的升降梯人流。林风如同鬼魅般从窗户悄然滑出，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和建筑阴影中。

灰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对老库克说：“库克叔叔，我们也走吧，先去附近看看材料商店！”

老库克点点头，扛起塔盾，如同忠诚的骑士，护卫着灰烬走出了驿站，走向附近一家招牌闪烁着“精密零件与基础材料”灯光的店铺。

霓裳城的庞大齿轮，随着这五个外来者的融入，开始缓慢地转动。这座披着“霓裳”外衣的钢铁怪兽，其繁华表象下的暗流与秘密，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而倒计时，依旧在每个人视野的角落，冰冷地跳动着：

165天 01小时 58分 3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