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存粮在连续几日的作战和转移中消耗殆尽,孟瑶捧着最后一口粮袋倒过来,也只抖落出几粒混杂着沙土的谷粒,在雪地上滚了几圈便没了踪影。
“只剩这么多了?” 秦狼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他刚刚带着队员完成了新一轮巡逻,冻得发紫的嘴唇上裂着几道血口子。
他望着粮袋里空荡荡的景象,拳头 “咚” 地一声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落了满枝积雪,“他娘的!又断粮了!”
消息像瘟疫一样在营地蔓延开来,原本就因寒冷和疲惫而沉默的人群,此刻更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有人瘫坐在雪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有人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体温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还有人低声啜泣着,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绝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社员突然站起身,他是从军队里逃出来的,习惯性地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依我看,粮食得优先给能打仗的!咱们这些人要是垮了,剩下的老弱妇孺也活不成!”
这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几个精壮的社员纷纷点头:“对!先保战斗力!等打退了追兵,还怕找不到粮食?”
“那我们这些人呢?” 一个抱着孙子的老婆婆颤巍巍地开口,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们这些没用的,就该等死吗?”
孩子似乎听懂了奶奶的话,“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都安静!” 陈烬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人群中央,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麻衣上落满了雪花,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公社里,没有谁是‘没用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精壮的社员到蹒跚的老人,从抱着孩子的妇人到眼神惶恐的孩童:“站岗的和种地的一样金贵,因为没有粮食,再勇猛的战士也会倒下;老人孩子和士兵一样重要,因为我们拼死战斗,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要分,就一起分;要死,就一起死。但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能丢了‘均平’这两个字。”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那些提议优先分粮的社员低下头,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老婆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把孙子抱得更紧了些。
分粮的地点设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一口豁了边的铁锅架在篝火上,里面煮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 那是用最后一点粗粮和雪水熬成的,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带点米香的热水。
陈烬亲自掌勺,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稳,每一勺都尽量打得一样多。陶碗递到每个人手中时,里面都只有小半碗稀粥,米粒稀疏地漂浮在水面上,能清楚地数出数量。
轮到秦狼时,他刚想接过陶碗,却看到陈烬舀了满满一勺清水倒进碗里:“你的粥,我替你喝了。”
秦狼一愣,随即明白了陈烬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陈烬眼神里的坚定堵了回去,只好接过那碗清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石夯、孟瑶等核心成员也都是一样的待遇,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碗清水,没有丝毫怨言。
周叛排在队伍中间,看着自己碗里那点可怜的稀粥,又看了看陈烬手中的清水,脸上的不满再也掩饰不住。
他猛地把陶碗往地上一墩,稀粥溅了一地,在雪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凭什么?” 周叛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划破了营地的平静,“凭什么领导者和废物分一样的?就这么点粥,塞牙缝都不够!这规矩根本就不合理!”
他指着那些老人和孩子,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他们能打仗吗?能站岗吗?凭什么占用粮食?依我看,就该按贡献分粮,像我们这些跟着陈先生出生入死的,就该多吃多占!”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不少人皱起了眉头,虽然没人说话,但眼神里的不满已经很明显了。
“贡献?”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孟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周叛面前,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封面上还沾着些许雪渍,“那你上周虚报的三天劳动,换了三碗粥,算不算‘贡献’?”
周叛的脸色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瞪着孟瑶,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
“你说你去清理战场,” 孟瑶翻开账册,声音清晰而冷静,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可辩驳的证据,“可那天负责清理的社员说,根本没见过你。你说你去照顾伤员,可伤员的记录里,也没有你的名字。”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周叛:“这三天的粥,你吃得安心吗?”
周围的社员们顿时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怪不得我总觉得周官的粥比我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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