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前线指挥部,炭火将陈烬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他面前摊开的地图,已不再局限于北疆边境那条血腥的拉锯线,而是向北延伸,深入了广袤而陌生的草原腹地。
“秦狼的刀,归义营的嘴,已经让眼前的狼群露出了疲态和裂痕。”
陈烬的手指从地图上标红的冲突区域抬起,缓缓点向那些代表草原部落的、模糊的符号,“但曹操能驱赶他们第一次,就能驱赶第二次。只要草原上那些贵族头人依旧骑在贫苦牧民头上作威作福,只要牧民们依旧活不下去,他们就会一次次成为曹操手中指向我们的刀。”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已穿透帐篷,看到了问题的根源。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永远被动。我们要釜底抽薪。”他转向肃立待命的“经纬”系统负责人,“派出我们的‘草原工作队’,带上三样东西——”
“第一,盐。草原上最硬通的‘货币’。”
“第二,铁器。他们急需的生产工具,也是……潜在的武器。”
“第三,这个。”
他将几册用羊皮精心包裹、以胡文撰写的《赤火政策简述》推到桌案前。
册子用最直白的语言和图画,阐述了赤火“耕者有其田,劳动者掌权”的核心理念,描绘了公社如何运作,如何分配,如何审判不公。
“告诉那些还在草原上挣扎的牧民兄弟,”陈烬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南下抢掠,是曹操和你们头人给你们指的死路!来攻打我们,你们只会成为消耗我们箭矢的炮灰,最终便宜了许都的曹操和你们帐中的头人!”
“真正的活路,在你们脚下!联合起来,像我们一样,推翻那些吸血的贵族头人,建立你们自己的‘公社’! 自己放牧的牛羊自己分,自己打的草场自己管!没有头人能再随意夺走你们的妻子和牲口,没有曹操能再驱赶你们去送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负责人:“挑选最精干、最熟悉胡语和草原习性的人员,化整为零,潜入草原。不要与任何部落头人接触,直接寻找最底层的牧民,从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开始,传播火种。我们要让草原从内部燃起革命的火焰,让曹操再也找不到可供驱使的‘狼群’!”
“明白!”负责人重重抱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一步险棋,却也是一步能将主动权彻底夺回的妙棋。
不久后,几支看似普通的商队或流浪部落,牵着驮满货物的马匹和骆驼,悄然越过边境,消失在茫茫草原深处。
他们的皮囊里装着雪白的盐,行囊中藏着崭新的镰刀和锄头,怀里揣着足以点燃草原贫苦牧民心中怒火的《赤火政策简述》。
他们像无声的溪流,渗入干渴的土地。在一个个寒冷的夜晚,围着篝火,他们向那些饱受欺凌的牧民讲述南方“赤火”的故事,分发着救命的盐和锋利的铁器,悄然播撒着“反抗”与“自治”的种子。
消息渐渐传回指挥部:某个小部落的牧民联合起来,抗交了头人加倍征收的牲口税;某个地方的贫苦牧人开始私下聚会,传阅那本羊皮册子;甚至传闻,一个偏远地区的头人及其亲信在一夜之间莫名暴毙,部落由推选出来的长者暂时管理……
曹操“驱狼吞火”的毒计,不仅未能摧垮北疆,反而逼迫赤火将斗争的烈火烧向了草原深处。
陈烬这一手“釜底抽薪”,正在从根本上瓦解着旧时代赖以存在的压迫体系,也为赤火的未来,开拓了一片更为广阔,却也更加复杂的新战场。
星星之火,已然飘向草原。
并州北部,赤火新掌控的土地上,寒冬尚未完全退去,但一种与季节不符的热浪,已然在广袤的荒原上涌动。
这里与曹操治下仅一纸空文的《均田减赋令》形成了最尖锐的对比。
陈烬签署的 《北疆垦荒安置令》 ,如同一声春雷,炸响在每一个期盼安定与土地的人心中。命令清晰、具体,没有半分含糊:
“凡参与边境保卫战之将士、民夫,无论汉胡,按功绩记录,优先分配无主荒地!”
“凡归附我赤火之胡人牧民,愿弃刀持锄者,按户按口,分配田亩!”
“即刻发放粮种、农具!”
“所有新垦田地,免除三年赋税!”
没有“待局势稍安”,没有“徐徐图之”。命令下达的第二天,由赤火干部、农会骨干和测绘人员组成的“分田工作队”便扛着旗帜、拉着满载农具种子的马车,奔赴各地。
在云中郡外围的一片辽阔荒滩上,积雪初融,露出黑黄的土地。
大批刚从归化营转入安置程序的胡人牧民,以及部分伤愈退伍的赤火士兵和当地贫苦农户,聚集在一起。他们眼神灼热地望着前方临时搭建的木台。
台上,当地行政负责人手持铁皮喇叭,声音洪亮:
“乡亲们!兄弟们!社长手令在此,土地,就在脚下!现在,按之前登记造册的顺序,以户为单位,上前领取你们的地契、种子和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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