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城外,点将台。
朔风卷动着“魏”字大旗,发出猎猎声响。
台下,黑压压的军队肃立如林,兵甲反射着冬日黯淡的天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曹操身披大氅,按剑而立,目光扫过台下的一列列精锐。程昱、刘晔等谋士静立其后,气氛凝重。
“荆州之失,乃国之大恸!”曹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质,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将士的耳中,“然,豺狼环伺,未容我等片刻哀悼!西凉马超,韩遂,恃勇桀骜,屡犯边境,窥我关陇!北疆赤火,妖言惑众,裹挟流民,乱我山河!”
他顿了顿,让这国仇家恨的情绪在将士心中发酵。
“今日,兵分两路,以卫社稷!”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队列左侧的曹洪、夏侯尚等将领。
“曹洪、夏侯尚!”
“末将在!”二将慨然出列,甲胄铿锵。
“命尔等率关中主力,即刻西进,驰援长安!马超骁勇,不可轻敌。尔等需倚仗关隘,深沟高垒,挫其锐气!稳守为上,伺机破敌!关西安危,尽付尔等之手!”
“末将领命!必不负丞相重托!”曹洪与夏侯尚抱拳怒吼,眼中燃着战意。他们深知,西凉铁骑乃是心腹大患,此去关乎整个战略后方的稳定。
曹操的目光随即转向右侧,那里站着以沉稳着称的张辽和以骁勇闻名的乐进。
“张辽,乐进!”
“末将在!”张辽目光沉静,乐进则跃跃欲试。
“命尔等率领精兵三万,北上冀州,进驻衡水湖、易京等险要!”曹操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尔等此去,非为与赤火决战。其要务在于:据险而守,加固防线!给孤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那里!”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加重:“同时,严密监视北部边境!仔细看看,那些被我们‘请’过去的鲜卑、乌桓朋友,是如何替我们敲打赤火的!看清楚陈烬是如何应对的,是手忙脚乱,还是……游刃有余。一应情状,细细报来!”
张辽瞬间明白了曹操的深层意图——主力西调应对最紧迫的威胁,北线则采取守势,利用胡**水去消耗、试探赤火,同时保存实力,观察对手的破绽。他沉稳抱拳:“末将明白!定谨守防线,细察敌情!”
乐进虽更渴望冲锋陷阵,但也知军令如山,同样慨然应命。
“擂鼓!出征!”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擂响,如同大地的心跳。
曹洪、夏侯尚率领的西征大军,如同黑色的洪流,率先转向,踏起漫天烟尘,朝着西面滚滚而去。
随后,张辽、乐进的北上部众也井然有序地开拔,像一道移动的钢铁壁垒,缓缓北上。
点将台上,曹操默然独立,望着远去的军队,目光深邃。
“文远沉稳,善于守御,北线可保无虞。”程昱在一旁低声道,“只是,将驱胡扰边之策,全然寄托于赤火应对失当……”
曹操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胡人饥寒,其势如疯狗,纵使陈烬能战,也要被撕下一块肉来。更何况……他若心慈手软,代价更大。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他转身,走下点将台。东西两路大军已按照他的意志展开行动,一场针对西凉的铁壁防御和一场针对北疆的隔岸观火,同时拉开了序幕。
并州北部,赤火控制区的边缘。
这里本是汉胡杂居、缓冲交错的地带,赤火在此设立村社不过一两年光景,新垦的田垄尚显稚嫩,低矮的土坯房舍方才成聚。然而此刻,这片刚刚萌发生机的土地,却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酝酿着风暴的乌云。
那不是曹军整齐的队列,而是混乱、喧嚣、充满绝望与暴戾的洪流——被曹操武装驱逐而来的鲜卑、乌桓部众,拖家带口,驱赶着瘦骨嶙峋的牲畜,如同被烈火燎过的狼群,红着眼睛扑向了这片他们眼中“富庶”的土地。
“抢粮!抢女人!”
“杀光南蛮子,这里就是我们的草场!”
疯狂的呐喊混杂着胡语与生硬的汉语,伴随着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响和马蹄践踏大地的闷雷声。
他们冲垮了简陋的木栅,点燃了尚未收获的粮垛,锋利的弯刀砍向任何试图阻拦的身影——无论是匆忙拿起锄头的民兵,还是惊慌失措的妇孺。
烽火台一座接一座地燃起,赤红的狼烟直冲云霄,如同大地泣血的伤口。
秦狼驻马在一处高坡上,黝黑的脸庞紧绷如铁石,望着下方村落升起的滚滚浓烟,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身边的边防军士兵们,个个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手中的兵刃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将军!下令吧!兄弟们憋不住了!”一名年轻的校尉声音嘶哑,几乎是在哀求,“这帮胡狗,根本不通人性!”
秦狼的目光扫过战场。
他看到凶悍的胡人骑兵在肆意砍杀,也看到混乱中那些同样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的胡人老弱,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跟在掠夺队伍后面,捡拾着散落的、甚至沾血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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