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冬日,朔风凛冽。
校场之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士兵、干部、附近村落的百姓,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校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台上,站着被反缚双手的周铁山,他曾经的部下、如今的“肃风司”官员,以及面色沉凝如铁的陈烬。
周铁山,赤火党早期成员,曾随陈烬转战南北。
在攻打黑水堡时,他第一个攀上云梯,身中三箭不退;在北疆开拓时,他带领小队剿灭为祸一方的马匪,身先士卒,左臂至今活动不便。
他是名副其实的功臣,是许多士兵和老兄弟敬佩的悍将。
然而,也正是这个周铁山,在担任某物资中转站主官后,逐渐迷失。
他利用职权,克扣过往商队、甚至部分运往灾区的粮秣,中饱私囊;他强占当地一名木匠新修的宅院,只因看中其位置;当木匠之父前来理论时,他竟纵容手下将其打伤。
事情败露后,他非但不思悔改,还试图利用旧日关系网,威胁知情人,伪造账目,企图掩盖罪行。
“肃风司”介入调查,铁证如山。
此刻,公审大会。
肃风司官员逐条宣读周铁山的罪状,每念一条,台下便是一阵压抑的骚动。
许多认识周铁山的老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也有人低声叹息。
罪状宣读完毕,按《赤火律》,数罪并罚,当处重刑,乃至极刑。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几位同样身有战功、与周铁山并肩作战过的老军官走了出来,对着台上的陈烬和肃风司官员,抱拳行礼,声音恳切:
“社长!诸位上官!周铁山有罪,该罚!可他……他毕竟为咱们赤火公社立下过大功啊!黑水堡的血,北疆剿匪的伤,那都是实实在在的!能不能……能不能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是啊,社长,周大哥是一时糊涂啊!”
“念在他是初犯,能否从轻发落?”
求情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少百姓也露出犹豫之色,似乎觉得这些老兄弟说的话在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是有功之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烬。是法外开恩,以安旧部之心?还是铁面无私,以正律法之威?
陈烬缓缓走到台前,他先是对那些求情的老兄弟点了点头,声音沉痛:“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周铁山的战功,我记得,赤火党也记得。没有他们这些老兄弟当年的浴血奋战,就没有咱们的今天。”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全场,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是!功劳,不是免死金牌!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岂能相抵?!”
“如果他周铁山只是在战场上犯错,我可以给他机会!但他今天犯的错,不是在战场上!他是用我们赋予的权力,去欺压我们发誓要保护的百姓!去玷污我们赤火党的旗帜!这性质,就变了!”
他猛地指向台下那些沉默的百姓:
“我们今天要是饶了他,就是因为他是‘功臣’,那么明天,是不是任何一个立过功的干部,都可以仗着功劳胡作非为?那咱们的《赤火律》还有什么威信?咱们对天下人的承诺,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老百姓还会相信我们吗?!”
陈烬的声音如同北疆的寒风,冰冷而决绝:
“我告诉你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功臣,更不能例外! 正因为他是功臣,曾经代表着咱们赤火党的光荣,所以他今天的堕落,才更不可饶恕!他对咱们事业造成的伤害,才更大!”
他回身,看向面如死灰的周铁山,沉痛而坚定地宣布:
“周铁山,触犯《赤火律》多条,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为严明法纪,昭示天下,经决议,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判决一下,全场肃然。那些求情的老兄弟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地低下了头。
周铁山被带下行刑时,陈烬背对着行刑的方向,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久久不语。风吹动他的衣袍,显得格外孤寂。
许久,他才转过身,面对寂静的校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天,我们失去了一位战功赫赫的兄弟,我心如刀割。但如果我们今天饶了他,就是明天对我们所有理想、对所有牺牲的兄弟、对天下亿万百姓的背叛!这个代价,我们付不起!法治之路,纵有千般艰难,万般痛苦,也必须用最坚定的脚步走下去!”
寒风卷过校场,吹动着赤火旗帜,猎猎作响。那旗帜的颜色,仿佛在这一刻,被赋予了更为沉甸甸的分量。
周铁山事件,连同之前的河间风波,如同两股剧烈的震荡,深刻地摇撼了赤火党的肌体,也淬炼了它的灵魂。
那场寒冬校场上的审判,其意义远不止于惩处一个堕落的功臣,它更像一记重锤,将某些不可动摇的原则,狠狠地砸进了每一个见证者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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